即便姑娘不打算再回頭，她想她的心底，也依舊還有一片關於幼時的純淨之地。
旁人瞧不見也進不去，就連姑娘自己，也固執地不再去瞧裡頭的景色。
可知她仍是會在意，碧玉便也多上了些心。
背上的人輕得好像沒多少重量，卻一直滿懷歉意地道著感謝，生怕會讓她勞累。
碧玉鼻子泛酸。
她向來都是領命辦事，極少會有人一次次在意她的處境，同她感謝，或對她深覺虧欠，可在她們母女麵前，碧玉逐漸生了恍惚，偶爾也會覺得，她不全是碧玉，有時也是她自己。
“夫人安心，若這點重量都吃不消，我今日大抵也不會站在此處。”
一句安撫的話，讓背上的人默了一瞬，許久，柳氏抬起袖子，替碧玉擦了擦留在她臉頰一側的水珠，“我平日也尋不到姑娘，明日我給茵茵熬湯，姑娘若是回來了，記得也來喝一碗，姑娘家，總是要多顧著些自己的身子。”
廊下的身影微微一頓，而後又恢複平靜，繼續往前行去。
......
後頭蜿蜒之處，雪玉停在轉角，看向前頭行遠的身影，歪了歪頭。
將軍下廚，錦茵姐姐原本要來陪著，可將軍不讓，後又被孫娘子攔下，不得已，才讓她來後頭幫著瞧一瞧。
這一繞，便讓她見著了行遠的人。
那身形有些熟悉，可天氣陰沉，一直都未能瞧清楚。
雪玉步子無意識跟了幾步，正想再仔細看一看，卻忽然被人攔了下來。
是一個婆子，因著太過熱情，還笑出了一臉褶子。
“姑娘是前頭伺候的吧？這水靈模樣，一瞧就不是咱們後頭的丫鬟！”
雪玉被這一打岔，再抬眸看去時，前頭已經沒了身影，她抿了抿唇，有些生氣。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雪玉瞧著眼前的婆子，還是壓下性子點了點頭。
“是在前頭姑娘身側伺候，大娘可是有事？”
“可不敢有事勞煩姑娘，我這老婆子就是瞧著咱們同在一處宅子裡做活，姑娘模樣又生得好，忍不住就想上來認識一番。”
婆子靠近幾步，自顧自地拉起她的手拍了拍，說話間帶著些許得意，“姑娘喚我王婆子就是，我啊，也算是命好，得了份好差事，在這後頭管著些新來的丫鬟。”
雪玉眉心緊了緊，不喜生人的觸碰，心底生了防備，頓時便有了幾分在竹雅院練出來的氣勢。
雖唬不住錦茵姐姐，但刻意冷下的臉，還是讓這婆子愣了愣。
隻是來人到底是臉皮厚，乾笑了幾聲，又像閒聊一般開口道：“小姑娘瞧著年紀不大，往後可是會一直留在前頭伺候？若是一直在這宅院裡啊，還是得多識得些人，往後姑娘若得了看重，管起事來也方便。”
“王婆的意思是？”
“就是瞧著姑娘歡喜，忍不住想同姑娘說上幾句。”
頓了頓，王婆子眼珠子一轉，又湊近了一些。
她小兒子如今也已經二十有三，遲遲挑不好媳婦兒。
眼前這丫頭年紀輕輕便領了在貴人身側伺候的活，模樣也長得標致，定是比後頭這些粗鄙丫鬟厲害。
若能替她小兒子攀上，往後那些好差事，指不定就都會落到他們家頭上！
“姑娘往後常來後頭轉轉，婆子我是這洛城人，最是好客，待姑娘得空，我還能帶著姑娘多去外頭瞧瞧，即便我這腿腳不行，家中小兒也是熱情憨厚之人，一定讓姑娘喜歡上咱們這地兒！”
雪玉哪見過這樣熱情的婆子，她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就想抽出被她拉住的手。
隻是婆子的手勁比她想的還要大，雪玉正待開口拒絕，便察覺到身側襲來一陣涼風。
先落入眼中的是一把未出鞘的長劍，直直打在了婆子的手腕上，震得她不得已鬆開了手，連連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