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睡了很長一覺,做了個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夢境,久違的睜開眼就看見了自己最愛的家人在身邊,於是他笑起來,高大的男人溫柔輕喊: “小鈴鐺。”
屬於人類的溫度重新回到阿薩冷身上,於是小鈴鐺忘記了一切,她像小貓一樣蹭在阿薩冷身邊,滿足的喟歎: “哥哥。”
太好了,她有哥哥了,會豁出一切保護她的、強大的家人。
大
以撲街的姿勢在地上躺了會,陳一七才艱難的翻過身看著樹木之間灰蒙蒙的天空。
太難了。越是靠近海邊的路越是陡峭,而且還有人蛛……
不過快天亮了吧。陳一七一個激靈的跳起來——那再加把勁!趕緊跳海才是正事。
繞過最後一片碎石和密林,陳一七抱著樹乾往下看。海浪陣陣,陳一七預估了下這個高度——如果一旦跳不好就會砸到下邊的崖壁上,血濺當場。
乾是陳一上識歸了下 然後就在這時 他會光看到了一占白色
在灰暗的周遭,那抹白色實在太過顯眼,陳
一七視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過去。然後他就對上了一雙紅色的獸瞳。
龐大的黑色蛇類,但背部卻是生長著無數膿包,而膿包上又是一張又一張扭曲痛苦的人臉。這明顯是隻阿夢加。
就是有點狼狽,尾巴斷了,身上也有好幾個血洞。它匆匆看了眼陳一七,然後毫不猶豫的往海裡跳。
陳一十: “!
現在跳海都要搶著來了嗎?陳一七身體比腦子反應快,他不甘示弱,抱著樹乾的手一鬆,整個人就要往下掉。
就在這一瞬間,跳入海中的黑蛇發出了很輕微的一聲響,然後血色在海麵暈染開,陳一七則被掉在了半空中。
一截白骨連著陳一七手臂和樹乾,硬生生將陳一七吊住了。
陳一十: "7
……顧哥?顧哥你乾嘛呢???
"前輩?"寧源生從後方樹木之間探出頭,看著陳一七目前處境後娃娃臉上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你怎麼在這?是你走反了還是我走反了?"
"……"陳一七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剛剛那隻阿夢加渾身是傷,為什麼又急匆匆的跳海了。這是後邊有追兵啊。
寧源生好心的伸手將這讓人操心的前輩拉上岸, "前輩,我這邊處理得差不多了。"
陳一七心虛的笑笑: “我、我也處理了兩隻人蛛。”其實是一隻,因為突然竄出來嚇到他條件反射給了對方一拳頭,結果大力出奇跡直接打死了對方。
寧源生指了下海麵, “那隻阿夢加大概就是一家四口裡的‘媽媽’,已經沒威脅了,我通知了特管處,等會會捕捉它,島上剩下的應該都不強,交給新人去練練手吧。"
陳一七欲哭無淚: "那我們現在就要回去了嗎?"
寧源生看著陳一七,突然反應了過來: "前輩是想跑?"
陳一七挺直肩膀: "沒有!"寧源生拍他肩, "那就好,不然我難辭其咎。"
陳一七眼角抖了抖, "……什麼意思?"
寧源生表情嚴肅的抬手比劃了下自己胸膛的位置, “就是我要切腹謝罪的意思
。”陳一七被嚇到,心裡那點懊悔轉化為慶幸——還好沒害到寧源生。
寧源生沒等來吐糟,他微妙的愣了下, "前輩信了?"“我是開玩笑的。”
陳一七一口氣噎住,他哀怨的瞪著寧源生。
寧源生破破爛爛的衣服被他儘可能的整理了下,加上良好的儀態,對比有乞丐經驗的陳一七來說,已經稱得上優雅, "對了前輩,我發現了一隻挺可愛的阿夢加,你要看看嗎?"
可愛?
“阿夢加能有可愛的嗎?”陳一七非常懷疑。
“去看看就知道了。”寧源生提著衣服往裡走。陳一七戀戀不舍的看了眼大海,然後不甘心的跟上寧源生。
原路返回就並不著急了,陳一七腳步雖沉重但還是能好奇的看著從懸崖上下來穿著黑色製服的特管處的調查員們。
那衣服陳一七先前在船上就覺得很帥氣了,黑衣金邊,特管處專屬的花樹標記繡在領口。簡潔帥氣又很方便行動。
"小源生,你有製服嗎?"陳一七邊看邊問。寧源生, "我也有。不過有病症的調查員可以不穿。"
“為什麼?”陳一七目光透露出好奇。
寧源生微微停下腳步,他突然看向一處, "因為病症會讓人類的身體產生異變,統一的製服穿著並不方便,更何況病人都有獨一無二的徽章,那東西證明身份就足夠了。"
陳一七順著寧源生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先是看到了一雙毛茸茸的黑色耳朵。再然後是一雙一藍一金的貓眼。
不是形容,是真正的貓的眼睛,充斥著整個眼眸的藍色和金色,中間則是慢慢漸變的黑色。“小貓前輩。”寧源生衝對方禮貌點頭。
陳一七跟著停下腳步,他瞪大眼睛看著麵前這個名叫小貓的男人。
其實麵部除去那雙明顯的貓眼之外,小貓其他五官都很“人類”,身體也沒有異化,甚至連貓尾巴都沒有,但他也沒穿製服,而是穿著連帽白色背心加黑色短褲,和人字拖。
不過特管處的花樹徽章還是彆在了衣領處的。
小貓回應的點了點頭,然後目光落在陳一七身上。視線對上,陳一七眨巴眨巴眼。
小貓跟他差不多
高,隻不過體型比較瘦弱,五官和氣質都顯得冷冰冰的,和可愛的代號、過分休閒的打扮顯得極度不融洽。
寧源生側身介紹, "這是不死前輩。"
“我知道。”小貓聲音也顯得冷清,他圓圓的貓眼盯著陳一七, “我們一起出過任務。”
陳一七: "……"陳一七尷尬一笑, "我失憶了。"
小貓點點頭,然後越過兩人直接離開。
雖然行為有點沒禮貌,但卻不會給人沒禮貌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對方是貓的原因吧。
不過那雙貓的眼睛盯著人看還是會給人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的,陳一七抖了抖,然後又想起來—件事, "他也不穿製服。"
寧源生重新往前,他指了下自己, "像我一樣,我們戰鬥的時候會異化的。""小貓前輩的手腳會獸化,製服容易撐破。"
"哦。"
難怪還穿拖鞋,因為方便脫吧。
走著走著,陳一七又想到一件事,他刷的一下看向寧源生,滿臉費解, “那你怎麼不穿方便行動的衣服?"
西裝一點都不方便吧。
寧源生娃娃臉上雲淡風輕,他回答: “因為顯得成熟而且很帥。”
這個答案震住了實際年齡為兩個月的陳一七,想聊天的心思瞬間淡去,直到兩人坐上回程的敞篷小三輪上,陳一七才突然想起來開口——
"等等!你說的那個可愛的阿夢加呢?"
老實說陳一七還是有點期待的。
寧源生似乎就等著陳一七詢問,他在陳一七話音剛落的時候就指向小三輪裡邊的麻袋, "在這。"
前邊剛蹬小三輪出發的調查員一驚,差點摔下來, "烏鴉先生你把阿夢加放我車上?!"
寧源生, "彆擔心,沒戰鬥力了。"
陳一七比劃了下麻袋的大小,就一小團,大概人腦袋的大小,於是他安心了——這個大小,應該是真可愛。
寧源生彎腰解麻袋,他邊解邊說, “我在一棵樹上發現的,它
當時抱著一截手臂在吃。”
吃什麼?陳一七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聲音夏然而止,陳一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震驚的看著麻袋裡的阿夢加。
那是個人頭。
眼睛明亮、臉頰紅撲撲的、仿佛還活著的一顆人頭。雖然有些臟亂,但那頭發又黑又亮,彩繩還和著頭發編了好幾條小辮子。
陳一七腦子有點錯亂,他看了一眼又一眼。
寧源生等了一會沒等到陳一七開口,於是他道, "不死前輩,你沒看錯,它長得跟小鈴鐺一模一
樣。"
“我剛看到的時候也很驚訝。”
陳一七毛骨悚然的吞咽了口水, "怎、怎麼回事?"
寧源生把麻袋往下撥了撥,露出那堆疊在腦袋斷裂處粉色的無數細小泡沫, "這才這個是阿夢加本體,這個腦袋隻是它奪來……或者說撿到的一張嘴。"
"這種阿夢加由微小之物誕生,它們大多沒有具體形態也沒法說話,所以會本能的去找一些動物或者人類屍體寄生。"
“不過進食還是需要以本體進食。”寧源生戳了下小鈴鐺腦袋, "這麼看小鈴鐺長得還是挺可愛的吧。"
陳一七平複了下心情,然後深深的吸口氣, “可愛個毛線啊!!!”前排蹬三輪的調查員哆嗦了下,他在陳一七崩潰的聲線裡忍住了好奇心堅決不回頭。
寧源生重新係好麻袋, "不死前輩,耶克莫多對戰小鈴鐺的時候,你看見了嗎?"
看不到人頭了,陳一七鬆口氣,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知道耶克莫多在聽著, "能。"“我醒著就能看見。”
那讓人提不起勁,昏昏欲睡的毒實際上隻讓陳一七恍惚了十幾秒,他是順勢讓耶克莫多出來對付小鈴鐺的。
陳一七指著自己,滿臉認真, “他現在也在聽我們說話。”
寧源生想象不出來這奇妙的感覺,就隻是覺得毫無隱私可言, “那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他指了下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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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七則看著那個麻袋——特管處會怎麼處理呢?殺掉,還是去做實驗品。
實驗品的話……那妹妹也太可憐了。失去生命失去哥哥失去屍體,卻還是無法得到安息。
對了,厄特嘞小島還是她的家鄉吧……他們要把她帶離她的家鄉嗎?陳一七有點出神。
晨光穿透雲層,有縷光自海平線而來,它來到小島之上。
小三輪獨有的聲音成了背景音,寧源生漸漸從思考之中掙脫,他以欣賞美景的心態看著晨光下的小島。
不遠處的海浪,壯闊的森林,若隱若現的木屋和突然出現細微的、奇特的嘶鳴。
寧源生一愣,他看向嘶鳴響起之處,也就是看向了陳一七。
陳一七不知何時解開了那個麻袋,他抱著那個小女孩的腦袋站在小三輪的邊緣,嘶鳴的聲音正是從小女孩口中發出的。
“不死…...前費?
陳一七回頭看他。
淺淡的光暈勾著陳一七修長的身體,海風突起,那及肩的黑發飛揚,與小女孩那頭漂亮的卷發一同染上光的顏色。
像是神明。染血的、狼狽的、仿佛將要遠去的神明。
“太可憐了。”
陳一七目露憐憫,低頭的時候光躍上了他的眼睫: “小源生,我要殺了它。”"然後埋葬她。"
寧源生一下回神,他語速飛快, “但是說不定會有用,我們很有可能還會遇上小鈴鐺和阿薩冷,如果能有動搖她們的東西……"
“哥哥。”小女孩嘴張張合合,打斷了寧源生的話。阿夢加的生存意識讓它下意識模仿著開口了, “哥哥,救救我。”
小孩脆生生的聲音,像是撒嬌一樣,如果她哥哥還在,一定會拚命來救她吧。
手臂骨頭外翻,陳一七手掌增生出層層疊疊的細小骨刀。
“哥哥,哥哥。
阿夢加不斷的喊著。
寧源生眼神也一下冷了。
長出骨刀的手握住了人頭下方那團軟綿綿的粉紅色泡沫。
“哥哥——”聲音變調,痛苦滿溢而出。
小三輪在不平坦的路上歪歪扭扭,陳一七卻站得很穩,他用長滿骨刀的
手一下又一下的握住泡沫,將其扯下。
“哥哥!
"救我……"
"害怕……"
"救救我。"
陳一七眼淚突然滾滾而落,他凶狠的, "她這麼求救的時候,你們沒放過她。"哥哥被奪走,身份被奪走。
連屍體都被占據。
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小女孩的頭發上。
“……我真討厭你們。”斷處粉色的泡沫掉落,顏色淡去,同時噴湧的血液糊了陳一七滿手滿胸膛。
它死了。
小女孩沒了聲音,眼睛也不再明亮。
小三輪不知何時停了,停在了一個有野花的坡上,能看見大海,能看見木屋。
寧源生說: “埋在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