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七看了他一會,然後收回目光——總算知道小克外表與內在的那股違和感是從何而來的了。
所以從精神層麵來說,小克還真的就是一個小孩子。
原來還有這種後遺症。陳一七輕輕推了下小克:“那你離這泉水遠一點。”
然後他看向那發著淡光的水麵:“它偷不走我的靈魂,所以我打算撈一下看看裡邊有沒有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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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爻感受到了精神層麵的摧殘。
在不久前他突然來到鄔涑界間的時候,他心裡產生了一種終於回家了的那種安心感。
這種感覺讓夏爻覺得有點惡心,因為他壓根沒有家,他應該是自由的,不應該有什麼一個固定的地方給他所謂的安心感。
於是惡心之下,夏爻衝動伸手就要拔脖子上的綠芽。
拔綠芽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夏爻感覺自己在試圖擰斷自己的脖子。
於是他停了手。
直覺告訴他或許拔掉綠芽也不會死,拔綠芽時那種就像是在自殺的感覺應該是綠芽為了自保傳達出來的,但夏爻不能去賭。
特彆是他現在已經進入了鄔涑,如果因為拔綠芽而受傷他可能就無法應付這個界間了。
夏爻孤獨的坐在懸崖邊上,看著島上的大霧和其中若隱若現的黑色建築物。
他現在覺得陳一七也已經來到了鄔涑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就是不知道對方現在跟他一樣還在小島某個邊緣處還是已經跑進去了城中。
夏爻正在通過想彆的事降低綠芽對他的影響,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因為他身邊突然同時出現了三個女人。
每個人神情都懵懂而恍惚,就像是在夢遊一般的狀態。
夏爻皺眉看了眼突然起了霧的海麵——這個界間還在吞人?
然後他回頭,看著這三人身上的綠芽和她們極度不正常的臉部表情,遲疑了一下還是打消了上前打招呼的想法。
這三個應該是普通人,她們身上沒有病症。
所以普通人長出綠芽來到鄔涑就會變成這樣?那他還得慶幸自己是個病人了……
鄔涑小島一片安靜,那些霧好像越來越大,而且還在往海上蔓延,夏爻聽著海浪聲隱隱約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心跳變得很快,微微心慌的感覺,手腳的擺放在突然之間覺得怎麼都不舒服……
是有倒黴事要發生的預感。
他正想著,然後那四處轉動的視線裡突兀出現了一團仿佛有生命的白霧,它沒有順著風向飄散,而是一下子分裂成了四團,然後朝她們身上的綠芽而來。
夏爻下意識的抬手欲擋,但是白霧輕鬆穿過了他手指,然後一股腦的湧入了他脖頸上的綠芽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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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把自己弄乾爽的陳一七坐在小克肩上,兩人正在重新前往黑色霧城。
這期間陳一七變得十分
安靜,他抓著小克的頭發一動不動,仿佛入定了一般
——他原本沒計劃要下水,但是這幅身軀能夠增生的骨頭太過有限,根本無法延伸觸碰到整個水底去,更彆提打撈什麼的了,而且骨頭上長不出眼睛,這也讓他無法確認水底有什麼。
所以最後還是親自下水了。
然後陳一七發現那溫暖的水底下什麼都沒有。
黑色盔甲扔進去的那些東西仿佛都融化在水中了一樣,下邊空蕩且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生物,隻有黑色石頭。
但是。
陳一七舔了舔嘴角。
潛入水底的時候他已經儘力避免自己喝到那發光的水,但還是不小心喝了幾口。
因為覺得惡心所以很快吐了出來,但陳一七發現自己腦海裡好像因此多出一些記憶碎片。
並非隻是一副場景幾句話,這些碎片記憶裡攜帶著情感,就像是真的如他過去的某個時刻經曆過一樣。
但是十分突兀,因為這些記憶碎片沒有前因後果,就像是一張乾淨整齊的桌麵上憑空出現了一個活潑亂跳的小狗。
又像是淺藍色海洋主題的房間裡邊被貼上了一張大紅色的囍字。
不過如果那汪泉水代表著人的情感和記憶……也就是所謂的靈魂的話,那麼也就是說那些額頭鼓包被刺破的人已經失去靈魂了。
他們的靈魂被裝入了黑色盔甲的口袋裡,然後被帶著融入了那片泉水之中?
那這樣的話……現在占據著那些人類□□的是什麼?
那團白霧?
“或許……”
陳一七終於出聲,但聲音低不可聞:“我來對地方了。”
靈魂被擠壓出體外,於是形成鼓包,在鼓包內靈魂被具現化,但是卻被黑色盔甲破開帶走,隻留下了空空如也的身軀,再讓白霧占據著……這部分操作與藍的病症很像,隻是藍沒這麼惡心和複雜。
但是這也就意味著,那些來到鄔涑的人、看起來還活著的人,很有可能身體與靈魂都已經被分開了。
換句話說,這裡有非常非常多的、還“活著”的軀殼,所以他很有希望能夠在這裡得到一具正常的身體。
前提是,對方“靈魂”已經無法回歸。
不然他就跟小偷沒什麼差彆了。
“又有人來了。”小克剛爬上了一旁的山體沒一會就開口道。因為兩人打算從這邊的山裡偷偷混進城中,畢竟他們都沒有長膿包,很有可能進不去城。
黑色的人魚用深藍色觸手扒拉著山體,因為山體顏色全部都是黑色的,所以隻要下方的人不是大幅度轉過頭並抬起很仔細觀察這邊的話,應該是發現不了他們。
於是小克就這麼說了一下後便接著爬山,不過動作更加小心翼翼,怕碰到一些碎石然後落下去導致被發現。
陳一七也暫時收回思緒,然後他探頭往下看,他本意是想看看這次過來了幾個人,但結果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大搖大擺走在最後邊的夏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