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空景法師,脊背挺得筆直,平日裡看似有些單薄的身體,隱隱約約有了一點氣勢,他單手立掌,左手下垂著,手指頭上轉著手腕上的佛珠串,“送他西行後,你便留在長安吧。”
這一段話中信息量太大,玄萌需要處理一下。
為什麼空景法師會知道西行是玄奘必經的道路,難道說自家師父真的和觀世音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
還有為什麼要他留在長安?
“師父,你不會是什麼什麼佛陀菩薩羅漢轉世吧?就想著把師兄送去西行,然後把我趕得遠遠的,你就可以飛升回佛界了?”玄萌給出了一個他覺得最有可能的猜測。
空景:……
空景不想理會玄萌,並朝著玄萌丟出了一塊石頭。
玄萌下意識想躲,沒人想被一塊石頭砸著吧,但是突然他感覺到那個石頭好像和他有某種奇妙的聯係,好像那塊石頭就一定是他的,好像他要是摔著了那塊石頭已經會後悔的。
玄萌一把接住了那塊有點份量的石頭,舉高高放低低,轉個圈倒個個兒,怎麼都沒發現這石頭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那剛才他是怎麼被這塊石頭蠱惑硬是要接住的?撞得他胸口生疼啊!
莫非,是個石頭成精?
空景不隻是給了玄萌一塊石頭,還在玄萌研究石頭的時候,從房裡拿出了一個小陶瓷瓶,看著像是精致一些的小酒瓶,還被布包裹著的木頭死死地塞住了瓶口。
“這個瓶子,你每天滴三滴在石頭上。”
“記住,不可多滴,不可少滴。”
“師父啊,”理科小和尚忍不住反駁,“滴這個計量單位實在是太不明確了,又不是有滴管,我能知道一滴的量是多少。”
“用這瓶子倒下來那一大滴和一小滴怎麼區彆呢?”
空景法師直接給了玄萌一個爆栗。
這位多少年前據說在少林寺學過武功的高僧,總是喜歡在說不清的時候就動手。
玄萌一手抱著石頭,一手把小陶瓷瓶揣進了衣服口袋裡,然後低著頭捂著被空景法師敲紅了的地方,“師父,你真不要我了啊?”
“你不是一直想離開諦音寺,找個沒人管你的地方麼?”
“師父也不管我啊,我不能帶著師父一起走麼?”
玄萌是真有點委屈,他從小被空景法師撿回來,就一直和空景法師在一起。即使他是個有上輩子記憶的成年人,這十多年來也足以讓他把空景法師當成他的父親一般。還是那種不怎麼管他,偶爾帶他玩,帶他長見識的那種父親。
玄奘那種凶巴巴望子成龍的性格就當他是個虎媽吧!
為什麼他要離開自己的父親,還要親自送走自己的虎媽啊……
“誰出遠門還帶著師父的啊?”
“我就可以啊!我可以在長安也給師父建一座寺廟,比諦音寺還大,比諦音寺還威武,師父過去當個住持方丈,躺著享福就行了!”
為了把自家師父也忽悠著一起去長安,玄萌都差點立下一個他要創辦大唐第一寺廟的Fg。
空景拒絕了玄萌,就如同李世民拒絕玄奘那樣果斷堅決多次。
“放心。”
空景送著玄萌下山,就像是玄萌小的時候帶著他上山那樣。
那時候為了怕玄萌摔倒,空景一直都是走在玄萌的身後,等著扶一把那個從小就自立的小光頭。
而現在,空景也跟在玄萌身後,看著這個和自己生活了十多年,沒少給自己惹事,也沒少給自己帶來樂趣的徒弟。
“玄萌啊,去了長安,送走你師兄以後,就偷偷吃點肉吧。”空景歎了口氣,“記得避開點人,彆讓彆人發現哈。”
玄萌扭過頭,還帶著點賭氣的小表情看著空景,“師父乾嘛這麼關心我?都把我趕走了!”
“不是啊,我隻是覺得這十幾年了,你咋好像沒長個兒啊!”
玄萌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養’了他十多年,趕走他的時候還要戳他一下的空景法師。
玄萌理了理包裹,檢查了一下那塊石頭和小陶瓷瓶,用小腿碰了碰打算跟著他走的小金,然後腳下一個踏雲步,就踏著輕功飛了出去,遠遠地還有聲音傳來。
“師父,您就送到這裡吧,未來的路,徒兒自己走!”
此時此刻,東宮崇文殿,李承乾坐在桌前,聽著有些瑟瑟發抖的仆人們的彙報。
“這麼說,本宮的小夥伴就要當長安來了?”
李承乾站起身走了兩步,右腿有點坡,走起來並不利索,跪在旁邊的仆人連忙雙膝跪地膝行了幾步跟在旁邊。
“那,本宮自然是要去迎接迎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