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樹從破舊平房的屋頂上露出一點,看起來依舊和平日一樣的靜謐。
等繞過最後一棟平房後,跑過來的三人都頓住了腳步。
遮天蔽日的樹冠透不出一絲月光,樹葉隨著風沙沙作響,幾人合抱的樹身上有一道熟悉的大洞,幾天前郜飛塵還調侃過這地方可以藏點東西。
現在那洞在發光。
身後細密的樹根退了出去,越靠近榕樹,越是有大腿粗細的樹乾。
層層疊疊纏繞著幾十具屍體,像是一個巨大的棺場。
三人都安靜了。
緩了好一會兒,感覺腳邊被蠕動的樹根蹭動的郜飛塵顫抖著道:“我覺得我的決定可能有一點草率。”
李肖啞聲說:“相當草率。”
李肖看著榕樹啞聲道:“當年,大家是覺得這裡有水還有顆沒被汙染的樹,所以才把基地定在這裡。”
誰能想到,這居然是催命符?
郜飛塵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覺得這地方不錯。
榕樹的樹冠還在不斷擴張,郜飛塵轉頭看見身後細密還帶著根須的樹根如海洋一樣在身後飛舞,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李肖道:“它們不敢過來。”
郜飛塵看著扭曲的詭異樹乾,喃喃道:“我也不敢。”
李肖被這人噎了一下,有點無語。
郜飛塵回過神明白了這人的意思,他看了一圈,那些細小的樹根的確畏懼地不敢靠近身邊粗糙的樹根。
他看了一眼居然在發光的樹洞,拿著火把比劃了一下距離,然後做了一個模擬的投擲動作。
李肖忽然道:“火半路就熄了。”
而且要是沒扔中,惹怒了這棵樹就更不好了。
郜飛塵深覺情況棘手,轉頭一看,發現林樓已經踩著樹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裡走了。
郜飛塵:?!
他壓低聲音了一聲:“林樓!”
010吸了吸鼻子。
靠近這棵樹之後,他鼻腔裡就被香甜的氣息灌滿。
麵前的榕樹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塊巨大的奶油蛋糕,上麵深綠色的樹冠,則是厚厚一層抹茶粉。
010恍惚了一瞬。
真的好香哦。
比他喝的那些水都要香上好多。
010恍恍惚惚有個答案,恐怕不是水讓樹變異,而是樹把水弄出問題了。
他認認真真地避開那些被木籠鎖死的身體。
蠕動的樹根還帶著溫熱,踩上去還能感覺到腳下的東西在一起一伏地呼吸。
聽見身後人叫自己,010才回過神。
他回頭道:“怎麼了?”
他回頭的一瞬間,郜飛塵的臉色忽然驚恐了起來,視線越過林樓的頭頂,像是看見了什麼怪物。
010飛快地轉了回去,發現榕樹一息之間又長了許多枝丫出來
,此時已經亂舞著撲到了麵前。
010回頭的一瞬,那些原本張牙舞爪的樹枝像是被他的視線定住,安靜了下來,隻有一陣帶著香甜氣息的甜風躥進了010的鼻腔。
他看了看麵前剛長出來,還泛著嫩綠的枝丫。
想吃。
010趁著後麵兩人沒注意,飛快地低頭啃了一口樹葉。
甜的,是他一口氣吃二十個奶糖都達不到的甜度。
010蠢蠢欲動起來。
腳下的樹根蠕動得更快,郜飛塵差點站不穩,低頭躲開後,發現旁邊的木籠好像鬆開了點,裡麵四肢碎的像是一灘爛泥的人,朝他轉了下頭。
郜飛塵被嚇得後退了一步,抬起頭後,臉色更是蒼白了下來。
“...在動。”
他毫無血色的嘴唇囁喏了兩下。
離他近一點的李肖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什麼在動——?!”
他剩下的聲音卡在嗓子裡,滿臉愕然。
正對他的樹乾上長出來無數枝丫,在他注視下,最後還不甘心地扭動了一下。
李肖破音了:“啊啊啊啊啊!什麼鬼東西!!”
010慢吞吞堵住了聽見臟話那邊的耳朵。
隨著他的尖叫,鎖著屍體們的樹根紛紛鬆開,露出了越來越大的縫隙。
李肖一腳滑進去,正正踩進了木籠裡,還沒被底下軟綿綿的觸感嚇得叫出聲,木籠就猛地收緊了。
他低頭一看,自己正踩在裡麵人大腿上,那屍體睜開了眼,正緩慢地低頭。
李肖慘叫一聲,拚了命地往外拔腿。
而正對他的那幾根樹枝猛長起來,像是蛇一樣竄出,轉瞬間距離他隻有一臂之遙。
樹枝看起來像是一把利劍,渾身散發著鐵樹般的堅硬,隻在接近李肖的下一秒,被人狠狠砍了一刀。
“嗡”的一聲,010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武器。
刀卷邊了。
010呆呆地摸了摸嘴巴,按下了啃一口刀的衝動。
李肖這時才手忙腳亂地用自己的刀挑斷木籠的樹枝,單腳在軟乎乎的樹根上一蹬,把另一隻腳解放了出來。
跑過來的郜飛塵從後麵托了他一耙,看向瘋長的樹枝,還有腳下蠢蠢欲動的幾十個樹籠,低聲道:“沒受傷吧?”
李肖活動了一下腳腕,點點頭:“沒事。”
郜飛塵鬆了口氣,他看向榕樹發著光的那個溶洞,已經快被層層疊疊新生長出來的樹枝遮住了,看起來簡直明晃晃地在保護自己的弱點。
“那個地方是不是...”郜飛塵說。
李肖:“我覺得是。”
010:。
他有點不開心地捧著自己的長匕,難以理解地皺了皺鼻子,敲敲999:【他們是不是在打啞謎?】
孤立係統的壞人!
冷酷的999沒有回他。
要是靠近榕樹的樹枝都是剛
才那樣的,那他們一靠近就能被戳成刺蝟。
郜飛塵苦思冥想,到了跟前的這根樹枝,用手裡的火把拿著爎了燎,再一刀砍了下去。
雖然虎口被震得發麻,郜飛塵還是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