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理想是豐滿的, 白得得又才走出百十來步,就感覺即使有陰陽修容花在丹田裡提供元氣, 那尼袍上的真言之光也漸漸暗淡了下去。而白得得的元氣也漸漸有不支的趨向。
世間萬物便是這樣,東風能壓西風,西風也能壓東風。鬼物太多的話,真言尼袍的佛力也會被耗儘。
白得得想起剛才妙通提醒她的話, 說是緊要關頭,還可以燃燒菩提子。這菩提子卻是蓮花庵的鎮派之寶,拿給眾位弟子也隻是做最後的保命殺手鐧, 燒了是巨大的損失。
白得得低頭看了看手心,還是狠了狠心,大不了自己以後給蓮花庵做牛做馬償還這鎮派之寶好了。
在真言尼袍黯淡得隻有餘光時, 白得得才看看走過元神宮的大殿到達背後的園子。因為所有進來的弟子都集中在前麵的花園,白得得就是此處蜂擁而來的鬼物唯一的大餐。
真言之光瞬間就被遮掩了。不過白得得的掌心瞬間出現一簇微弱的火光,顫巍巍的,仿佛隨時會被熄滅, 那些鬼物尖叫著忙不迭的往左右散開。
白得得心裡鬆了口氣,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潮水般的鬼物,腿又開始打顫。鬼多是一回事, 主要是戾氣叢生, 讓人打心裡覺得不舒服,惡念迭起, 再說那些鬼物也醜得實在太傷眼睛了。
如果稍微理智一點, 白得得此刻就應該打道回府, 這路才走了一半,殺手鐧就都用出來了,即使有幸走入鬼淵,找到容舍,那回來怎麼辦?
但白得得向來就不是多理智的主,心裡隻有一股熱氣。
東荒域的人就那麼多,或死或散,白得得是一個都不想放棄的。再說當初容舍從永生老祖手裡救下她時,也是凶險的,他不也沒打退堂鼓麼?他們被葛半仙追殺,他不也沒理智地扔下她麼?
白得得又想,老尼姑心慈手軟,若她真回不去了,得一宗弟子老尼姑肯定會都救回去的,那時候有蘇彥璟這個容舍培養的接班人帶領大夥兒,比她可要靠譜太多。
至於她爺爺他們,白得得也不知他們的下落,若真是有個萬一,她去了地下指不定還能提前相逢。畢竟半年了一點兒消息沒有,白得得不相信如果她爺爺和爹娘上來了的話會不找她。
所以白得得這二愣子,一咬牙就開始往鬼物堆裡走,想著救一個算一個吧。
彆看菩提子念珠就蓮子大小,但燒起來卻是極慢的,不過白得得走得也很慢,實在是太多鬼物了,都拿白得得當菜看,即使有菩提火燃燒他們還是會摸上前,直到被菩提火燒掉一截,才會尖叫著後退。
如此往複,白得得手裡的菩提子燒了一半之後才堪堪走出通道,而到達鬼淵。
鬼淵是個既深且長的峽穀,抬頭不見天。白得得看見無數的白骨堆在峽穀裡,一踩下去,就能聽見骨頭碎掉的聲音。
白得得沒敢耗費自己的元氣,她一進鬼淵就感覺到了,這裡的地勢和氣場完全壓製靈氣或者元氣,自己丹田裡僅餘的一地兒還想留著點亮真言尼袍的。
所以白得得隻能哆哆嗦嗦地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骨頭上,一路走一路給那些骨頭道歉。
菩提子的火苗非常小,能照亮的範圍就白得得身體大小,她不得不開啟法眼往四周打量,這不開還好,一開就更嚇人了。
除了肉眼能看到的黑影鬼物之外,白得得還看到了鬼物之外的灰色虛影,那虛影沒有實際的形狀,混沌一團,可白得得卻看見它正從一根根的白骨裡吸食骨髓。對,就像普通人吃大棒骨那樣的感覺,可是那些白骨裡還有什麼呢?
除了那團灰色虛影外,還有一張紅色抹布似的東西,漸漸朝白得得挪過來,它挪得很慢,但凡挪動的地方,就會留下一條乾乾淨淨沒有鬼物的通路,顯然這紅色抹布比白得得看到的所有鬼物都更厲害。
等那紅色抹布挪近了,白得得嚇得手裡的菩提子都掉到了地上,導致它接觸到的白骨“呲呲呲”地直冒煙。
白得得都沒敢彎腰去撿,因為那紅色抹布原來並非是抹布,而是一張鮮血淋漓的人皮,在頭皮部位還有眼睛、鼻孔和嘴巴留下的洞。白得得看到的是人皮的裡子,上麵還殘存著血絲和一些肌肉組織。
當時白得得就克製不住地彎腰吐了起來,她是既嚇且驚,那人皮上的兩個眼睛空洞,就像能看見東西一般,直愣愣地盯著她看了良久。
白得得一邊吐著一邊看那紅色人皮突然動了,人皮一卷,就將不遠處的三個黑影鬼物給卷了起來,就像春卷一般,把那三個鬼物包裹起來,隻聽見那三個鬼物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人皮再次展開,裡麵空無一物,白得得甚至看到那嘴巴似樣的空洞邊緣往上卷了卷,就像意猶未儘地在舔舌頭一般。
那人皮又往前挪了挪,皮子的邊緣幾乎碰到了白得得的鼻子,她嚇得立刻閉上了眼睛,淚珠子傾盆而下,卻一點兒不敢哭出聲。她聞到了血腥味,以為下一刻自己就要被當成春卷被卷起來了,結果遲遲不見動靜,而血腥味卻遠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