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老越重視感情,父母的感情好像越發好了起來,連帶著對他們這些孩子所付諸的情感也多了起來。
所有人都忘了被送到東京讓保姆照料的女兒,好像現在這樣才是正常。
直到某天,蓮詢問母親:“媽媽,我們不是還有一個妹妹嗎?妹妹呢?”
精心維護的麵具被撕碎,母親再一次變得歇斯底裡,已然成長的誠一郎不知道此時對方的情感,究竟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是不願意麵對現實的恐慌。
我的父母好像都很會騙人...
逐步接手了父親手上的產業,誠一郎路過東京,想著順帶去看看他那隻有一麵之緣的妹妹。
彼時來葉居住的地方還沒有被開發成新區,地方偏遠,有的路車都開不進去隻能步行。
誠一郎在步行通過一處公園時,看到了被一群小孩圍在中間毆打的小孩,得益於身高優勢外加曆練出來的壓迫感,他輕輕鬆鬆的讓那群小孩落荒而逃,隻留下小小的身影蜷縮著身子抱著頭,護住自己的關鍵部位,顯然是挨打習慣了。
“你還好嗎?”
多年來的教育讓他詢問出聲,對方終於睜開眼看向他。
那是一雙非常好看而清澈的眼睛,清澈的藍帶著如水洗過般的瑩潤,但那雙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有的隻有早已司空見慣的麻木。
他下意識心頭一緊,隻當自己是同情心泛濫,再次詢問:“你還好嗎?”
她靜靜的注視著他,像是在評估他的危險性,良久後,她搖頭又點頭,隻是遲疑的指了指他的衣角。
誠一郎下意識低頭,長款的風衣隨著他蹲下的動作落地,碰到了那些小孩剛剛用來潑人的液體,誠一郎正打算搖頭說沒事,小姑娘默默補充道:“是尿...”
他的動作微微一愣,隨後異常淡定的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哦,洗一洗就好了。”
“你才是,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回家?”
她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語氣平淡:“我沒有家。”
孤兒嗎?
身後的秘書已經在催促了,他待的時間有些長了,於是他起身回複:“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家,這個家不需要彆人來定義,隻需要你自己認可。”
來葉注視著對方離開,看著對方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外套,躲在角落裡看到他用手帕擦乾淨剛剛觸碰她的手後毫不猶豫的將手帕丟掉...
她也想毫不猶豫的把對方的外套丟進垃圾桶再惡狠狠的告訴對方她不需要這樣虛偽的同情,但保姆已經很久沒來了,抽屜裡的錢被她拿走就一直沒有人來補充,他看起來好像很有錢,那也許這件外套也可以讓她吃一頓飽飯?
外套不止可以讓她吃一頓飽飯,連帶著她可以買下一盒牛肉和足夠的蔬菜回到公寓自給自足一個星期,來葉突然又不生氣了,對方可以多來幾次,最好多留幾件外套。
之後又過了多久呢?那是來葉被從月島家接回來的時候,無比愧疚的母親想要施展無處安放的母愛和愧疚,她終於得以被接回神宮寺家。
不同於有自己堅持的弟弟們,他已然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現在甚至已經開始學著應酬,明明他年齡尚小,但瞄準他家世的人才不會看他年齡有多小,他們的下限和欲望成正比。
醉醺醺的回到家,他躺在沙發上休息,才被接回家的來葉瘦巴巴一小隻,穿著母親準備的其實並不合身的睡裙,自然而然的掠過他走向廚房喝水。
等她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上端了杯牛奶往他這邊靠近,他嘲諷的勾起唇角抓住她的手腕冷聲道:“誰讓你來的?”
“年紀這麼小就來乾這種事,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誠一郎一直忘不了對方當時眼中的茫然和後知後覺的嫌棄。
“神經病。”
她罵道,然後用力的甩開他的手轉身離開。
第二天他才在餐桌上看到對方坐在母親身邊,也才知道對方就是當初隻在小嬰兒時期見過一麵的妹妹。
她穿著寬大的黑色長袖,顯得她本就白皙的臉白到透明,麵對母親的溫聲詢問她也隻是不鹹不淡,完全在維持表麵禮貌。
難得見到母親回家的蓮見不得母親一腔好意被辜負,一把撈住了她的手腕,她輕嘶一聲,母親疑惑的拉開她的袖子,隻看到她手腕處硬生生被層破了幾層皮隱隱流血的樣子。
“是誰做的?有誰欺負你了?”
她表現的十足像個關心孩子的母親,但來葉隻覺得不適而疲憊。
“狗咬的。”
她轉身離開,隻覺得一切好像沒什麼意義,這裡不是她的家。
然後就是母親又開始自怨自艾,父親將她再次送走,直到母親去世,愧疚的父親將她接回來。
說不清有多少移情在上麵,來葉完美繼承了父母的優點,這反而使得那位掌控欲極強的父親覺得她就是他完美的作品。
然後他突發奇想的將她作為繼承人培養,全然不顧自己的大兒子現在已經在集團慢慢站穩腳跟。
她也很爭氣,學什麼一點就透,時不時可以舉一反三,連帶著在母親去世後對她有些怨懟的蓮都逐漸被她軟化。
唯獨他,她從沒有想過和他親近起來,也從來沒有主動和他說話接觸,哪怕交接工作也是公事公辦毫無私情。
集團裡的老人們開始不動聲色的站位,他和來葉開始了名為繼承人爭奪戰的爭鬥,最終爭鬥的結果源自於父親將大額的股份轉入她的名下畫下句號。
毫無疑問的,如果將她的人生寫成小說,她一定是逆風翻盤的大女主,但上天好像見不得人好,她突然一下就病了,身體衰敗的速度讓人意想不到,她依舊淡然,麵對他提出的轉學的建議,她也隻是點頭同意。
完全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拜托兄長幫幫自己,反倒毫不猶豫一個人照單全收。
集團內部風雲變幻好像儘在她眼,就如同剛剛,她簽下那份股權轉讓和解除關係聲明。
她並不在意神宮寺家的財富有多少,她隻想要她要的自由。
來葉啊,對不起...這句對不起,我礙於麵子哪怕到現在也沒有和你提起,但真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