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你乾的好事?”王熙鳳雙手叉腰,對著賈璉一頓瘋狂輸出。
“什麼好事不好事?”賈璉不以為意地說道,“當時我也是喝醉酒了,不知道具體情況,醒來後才知道摸錯了人。”
“你是想摸那個文花吧?”王熙鳳酸溜溜地說道,“我和平兒整日在家中還喂不飽你,你一天到晚,惦記著這個,惦記著那個。現在做出了這般醜事,我看你怎麼收場?”
賈璉卻道,“你好意思說我。當初事發之後,珍大哥拍著胸脯說,由他來掏出一筆銀子,給那個周進說幾句好話,服個軟認個輸,就當是認錯人了,這個事情或許就過去了。是你喜歡逞強,說一分錢都不用給那個周進,讓他有本事去衙門裡告狀,以至於現在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榮寧二府的聲譽也受到了些許影響。”
王熙鳳反唇相譏道,“拉倒吧,再可彆提你們兩府的聲譽了。真要講聲譽,你們哥倆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你以為那個珍大哥是個什麼好人,他嘴上說得漂亮,但這種醜事卻是你做下的,真到了最後關頭,怎麼可能讓他來掏銀子?還不是由我們來掏?而且,這件事情我總覺得有一些詭異。往日茜雪在府中,和鴛鴦、平兒、襲人這些人相比,相貌上還是差了一些,也沒有什麼人在意。怎麼自從太太將他送給周進之後,珍大哥反而還上心了,讓文花出麵把她灌醉酒,攙扶到外書房中去了。要說這裡麵沒有什麼陰謀算計,我是一點都不相信。”
賈璉苦著臉說道,“這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有的沒的?還是趕緊想個辦法,讓這個風波儘早平息下去吧。”
“急什麼?”王熙鳳瞪了賈璉一眼,語氣堅定道,“醜事是你做出來的,又不是我做出來的,我不急,也不管,看那個周進折騰到啥時候去,有本事他就指名道姓,我到時候再給他一個好看即可。跟我玩這種心眼,他還嫩著呢。”
然而到了第二天,王熙鳳便不得不改變了主意。因為王夫人特意找她談話了。
“你沒有把這件事情處理好,連帶著你二叔在工部也很難做人。周進他父親,當初和你二叔也曾有一麵之緣,至於你二叔所負責的蜂窩煤推廣一事,也有周進的一份功勞在裡頭,這在北平城裡,可謂眾所皆知。現在可好,咱們家的人,都開始欺負他的女眷了,卻連一個說法也沒有。這種風聲傳出去後,大家臉上都掛不住。我的意思是,該了結的就儘早了結,不要再拖延下去了。真要等到都察院的人注意到這件事情,就有些麻煩了。”王夫人叮囑道。
王熙鳳本來還想再解釋一番,說這些都是外麵那些人的風言風語,那個周進可是連一個字都沒有提到榮寧二府,但看到王夫人似乎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多說,她便也就悶不做聲了。
王夫人的意見,王熙鳳不敢不聽,但不管什麼事情,要辦理起來,終歸是有個輕重緩急。她便把這件事情置於腦後,故意拖延了兩三天。
王熙鳳是渾然不怕,存了想給賈璉一個充分教訓的心思,以便今後充分拿捏他。
但賈璉卻越想越駭怕。
這件事情,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可大也可小,可輕也可重。
但要是繼續拖延下去,怕是很難善了啊。
賈璉便找到了賈珍那裡,想要請他幫忙出個主意。
賈珍笑道,“這事兒好辦,就怕你舍不得。”
“我怎麼舍不得?”賈璉反問道,“幾十兩銀子,還是幾百兩銀子?我就是典賣首飾,也要把這筆錢湊夠。”
賈珍笑道,“你早說就好了嘛。為了這一二百兩銀子,弄得大家灰頭土臉,至於嘛?”
賈珍還道,“等事情結束後,咱們再宣布將周進從賈氏義學中除名,也不允許周進再進入榮寧二府。這樣一來,人們便會議論紛紛,是不是周進也曾做過有傷風化之事?再聯想到,連那個茜雪也是咱們西府裡的太太賞賜給周進做通房丫頭的?到了這個時候,彆人便會對那個周進的說法產生懷疑。你是受到了風流韻事的影響,導致風評不佳,但反過來說,咱們隻要也讓那個周進背上一身風流債,說他勾引你們西府裡的漂亮美婢在先,便會使很多人不再相信他的說法,而傾向於認為你們雙方是在爭風吃醋。咱們堂堂國公府,隻要沒有欺負人,因為幾個丫頭爭風吃醋,這不是很正常嗎?
“進一步而言,周進的名聲一旦玩完,他就成為了一個跳梁小醜,不用咱們出手,自然會有人對付他。好幾個嬌妻美妾在家中,是他一個鄉下土財主的兒子所能看護得住的?”
說到這裡,賈珍的語氣之中不無冷意。
賈璉也覺得這辦法切實可行,便掏出了二百兩銀子,委托王熙鳳了結此事。
周進深感鬱悶。
說實話,茜雪這件事情,周進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對於賈珍、賈璉這些貴胄公子來說,無非是賠禮道歉,掏一些銀子罷了。
周進最初的預計也是這樣,希望賈珍或者賈璉,能上門服個軟,然後賠償個百八十兩銀子,也就差不多得了。
這樣一來,周進的麵子上過得去,對各方麵也都有了一個交代了。
到時候,周進再從這些銀子中,拿出五十兩銀子給茜雪,也算是補償她那顆受傷的心靈了。
可現在,賈珍、賈璉這兩個當事人,沒有過來登門道歉且不說,榮府裡的當家奶奶王熙鳳,也僅僅拿了二十兩銀子過來,這也太敷衍塞責,也太欺負人了吧?
臨走時,王熙鳳還在宅院門口,趾高氣揚地說道,“你們要的銀子已經送過來了,以後就算是兩清,可不要再胡攪蠻纏了。”
“什麼胡攪蠻纏?”躲在耳房中的周進正要衝出去,和王熙鳳理論一番的時候,對方一行人早已經坐上馬車,一溜煙似的離開了。
曾豔攔住周進,勸他不要激動,“算了算了,人家是國公府的嫡媳婦,能上門和你說一聲,已經算是給了你天大的麵子了。”
因為男女有彆,剛才王熙鳳過來時,是由曾豔負責接待她。
周進氣憤道,“你剛才沒聽到她說的那些話,什麼叫做兩清了?明明是他男人賈璉犯了事,我們又沒有什麼過錯,結果從她嘴裡說出來那些話,反倒是我也有了過錯一樣。這要是讓外人聽到了,還不知道會誤解成什麼樣子?”
“誤解是一定的。”曾豔深思道,“但舌頭長在人家嘴裡,我們又能怎麼樣呢?好歹人家特意來了一趟,你麵子上也過得去了。”
周進苦笑道,“什麼過得去,過不去?還不知道人家會有什麼後手呢。”
周進瞥了一眼那二十兩銀子的賠償銀,沒有半點欣喜,反而多了一份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