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奇這一日,剛從鎮國公府吃完婚宴回來,正是醉意微熏之際。
他剛準備在狀元樓找一間上等客房,洗一個熱水澡,然後再痛痛快快地睡一覺。
陳也俊、衛若蘭這幫爛人也太不是個東西了,明明今日牛軍才是新郎,應當灌他的酒才是。
但陳也俊、衛若蘭他們,卻因為私下裡拿了牛軍數十兩銀子的紅包,主動替新郎牛軍擋酒不說,還轉而槍口對外,和他韓奇以及馮紫英等人拚酒,替牛軍分散注意力。
“這幫損友,真是氣死我了。”韓奇很不高興道。
在他看來,區區幾十兩銀子而已,至於嗎?
他卻是不知道,衛若蘭中得九邊彩票特等獎,拿到了五千兩銀子的獎金之後,一時間養成了大手大腳、胡亂花錢的壞習慣,還花費重金,在蘭桂坊包下了一個叫做徐媛的小姑娘,導致手頭更加拮據起來。
在陳也俊、衛若蘭二人看來,數十兩銀子,便又夠他們在蘭桂坊或者美仙院這些地方,風流快活一晚了,他們自然願意聽從牛軍的吩咐了。
韓奇和牛軍當年在國子監時,關係處理得不太好,因為一件瑣事鬨過矛盾。
這次牛軍結婚,新娘子白秀玉長得妖豔多姿且不說,還帶來了價值數萬兩銀子的陪嫁。
對於牛軍的這門好婚事,韓奇心中更是不爽,他現在還是光棍一條呢,想不到卻讓牛軍這廝搶先抱得了美人歸。
韓奇早就想著借這次喝喜酒的機會,將牛軍灌醉,讓他在眾人麵前出一次醜再說,為此還特意找來了馮紫英作為幫手。
馮紫英作為神武將軍之子,負責馮家在外麵的生意往來,四處結交應酬,屬於酒場豪客,對付一個小小的牛軍,還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誰能料想到,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密謀,便讓陳也俊、衛若蘭泄露給了牛軍知道。
雖然陳也俊、衛若蘭這兩個叛徒沒有落到什麼好,也喝了一個酩酊大醉,現在狀元樓後院柴房裡歇息,有馮紫英照看著——韓奇也不怕這兩人明日醒來後,會責罵自己不講義氣,終究是這兩人恬不知恥在前,讓他韓奇功虧一簣在後啊。
韓奇心中鬱悶道,這些不成器的貴胄子弟,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後還是和他們少來往便是。
就在這時,狀元樓那個新提拔的湯掌櫃,突然走入進來,向韓奇稟報道,“少東家,有人來找您。”
韓奇正在一名俏麗丫頭的服侍下,準備脫衣洗澡。
他此刻情趣盎然,已然把手伸入了這名丫頭的衣裙之中,體會那山嶺縱橫之壯麗、水草豐茂之秀美,聞言後不免心緒不佳,有些不耐煩道,“誰來找?我這個時候都快要洗澡了,哪怕正有事,也讓他先等待一會兒再說。”
湯掌櫃卻說道,“我原本也是這樣想的。但他說,他是周進大爺的長隨方昆,有急事要見少東家您。”
韓奇不免有些沉吟起來。
他是給湯掌櫃等人說過,周進這裡要格外上心一點,不僅要派專人密切關注,周進若是找上門來,也務必第一時間通知他,切不可怠慢了。
但問題是,此刻周進派人找上門,絕不是什麼好事呀。
邢州白氏家族的送親隊伍遭到他人衝撞,鎮國公府新媳婦的妹妹被人哄搶走,早在今日中午的時候,便在北平城中傳得沸沸揚揚。
韓奇當時在鎮國公府吃酒,更是在第一時間便得知了消息。
雖然現有的證據表明,這件事情是由修國公府的嫡小姐侯暢和美仙院的頭牌清倌人白秀麗聯手所為,但既然白秀珠已被人送到了周進家中,他這次不被鎮國公府扒一層皮,怕是很難善了了。
你周進雖說操辦九邊彩票一事有功,但鎮國公府和邢州白氏家族的先祖,也都曾有功於社稷,不是說念在誰有功的份上,便可以輕易揭過此事的。
更不要說此事,還涉及到了修國公府的世襲一等子爵侯孝康,他老人家也意在娶白秀珠為續弦,為此和家中晚輩們鬨得不可開交。
總而言之,周進這次所惹下來的麻煩,很是不小啊。
韓奇如果要插手,自然可以將此事擺平。
他韓奇身份高貴,看中了白秀珠,想要找個機會見一麵,隻能說是年輕人不知道分寸,大不了批評一頓就是了。
說句不好聽的,你鎮國公府的嫡次子牛軍可以娶長姐白秀玉為妻,他韓奇作為錦鄉伯府的世子,也想要打妹妹白秀珠的主意,怎麼就不行了?
不過是方法不得當,誰還敢上綱上線,對他喊打喊殺不成?又不是真把白秀珠怎麼樣了?
關鍵是,他韓奇替周進出麵,究竟值不值得?
他有沒有必要冒著聲譽受損、影響自身婚姻行情的風險,替周進擺平這件事?
“那個方昆還說了些什麼?”韓奇本不想管這件事情,但又不想割舍他和周進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這種互信合作關係,終究忍不住多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