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檢自己,則憑空得了一百六十兩銀子,其中的一百五十兩銀子,他換成了恒茂錢莊的銀票,貼身收好。
另有十兩現銀,交到了賈迎春手中,讓她作為家用。
喜得賈迎春眉開眼笑,誤認為傅檢這廝品性純良,都能把個人收入主動交由她來保管了。
這一晚,她便夥同貼身丫頭繡橘,再一次讓傅檢坐享齊人之福。
接下來,傅檢便做起了縮頭烏龜,再也不出麵照看那個董愛珠了。
他隻是暗中吩咐章麗娘,每天早晚送去兩頓飯菜,保證她不餓死即可。
為了使自己擺脫乾係,傅檢後來還乾脆去了城外桃李書院崇文堂,他是桃李書院院長兼崇文堂堂主,這是幕後老板周進所吩咐給他的本職工作。
他勇於任事,主動作為,連家也不回,誰也不能說他的不是呀。
至於治國公府馬尚的那個正室夫人,什麼時候聽到風聲,找上門來,那就與他傅檢沒有任何關係了。
三品威遠將軍馬尚的正室夫人高穎得到消息以後,已經是次年正月了。
這段時間,闔府上下忙著慶祝新年,歡度元宵,整日裡忙著吃酒請客,以至於消息傳到她耳中時,便有些遲了。
高穎原本以為董愛珠此人,早已逃出了北平城中,那她也沒有任何辦法了。
畢竟治國公府也人力有限,出了北平城,就是天地廣闊,天南海北,東南方向是津州,西南方向是保州,從通州張家灣那裡,更是可以直下江南,到處都是人煙輻輳之處,治國公府哪有那麼多人手,前去一一搜尋?
可現在得知,董愛珠竟然還躲在北平城中,藏身在五品雲騎都尉周進名下一處宅院的南跨院裡,被順天府通判傅試的那個庶弟傅檢所照顧著。
傅檢不過是一個鄉試落榜的窮酸秀才,他哥哥傅試雖然有職事在身,又是榮府賈政門生,但兄弟倆早已分家另過,也不可能因為傅檢,就和治國公府交惡。
真要講道理的話,也是他們傅家的人有錯在先,誰讓那個傅檢勾搭治國公府內帷女眷了?她高穎不去找他們傅家的麻煩,就算是很不錯了。
想到這裡,高穎心中大定。
她命人把管家叫來,吩咐他多準備一些車駕,她要親自帶著眾多丫鬟婆子們,去桃花巷走一趟,把那個走失的董愛珠給揪回來。
“你既然不知死活,懷上了馬尚這個爛人的孽種,那我必定讓你董愛珠生不如死。”高穎心中想道。
但她身邊那個管家卻有些猶豫。
“怎麼?難道我吩咐不動你了?”高穎心中一沉,盯著那個管家說道。
如果他的回答讓自己不滿意,那他這個管家也不要再當下去了,還是回到南麵馬棚那裡去養馬吧。
管家麵露難色,但還是直言道,“這件事情,我也略知道一些。那個順天府通判傅試的庶弟傅檢,其實不算什麼。關鍵是此人背後,還站在一個五品雲騎都尉,也就是新晉舉人周進,這人很有些難纏。我建議夫人還是先和老爺商量一下,想出一個妥當的辦法以後再說。”
“放肆。”高穎怒吼道,“你讓我和馬尚商量,那能商量出一個什麼?他必然會包庇董愛珠那個賤人,這還能有我發揮的餘地麼?”
“不過——”高穎沉吟了一下,語氣緩和道,“你今日這般直言,也是為我著想,我也不是那種是非不明的人,不會怪罪於你。你大可以放心。不過你先給我講一講,周進這廝是誰,為何令你如此忌憚,竟然還需要你來特意提醒我。”
管家連忙答道,“其實此人,夫人早就聽過了的。當年九邊彩票發行時,老爺還委托府中下人們,購買了數百張彩票,搏一個彩頭,結果虧了好幾百兩銀子,夫人還為此生過一場悶氣,大罵周進這廝是個騙子,嚇得老爺急忙捂住你的嘴,讓您切不可到處嚷嚷。夫人可還記得此事?”
聽到管家這麼一說,高穎便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
但她卻笑道,“上次是我不夠大方,不應當為了一些黃白之物,而在家中打砸老爺書房中的文玩、瓷器。購買九邊彩票,支援沈州戰事,人人有責,義不容辭,這個大道理我也懂。但這次,是傅檢引誘咱們治國公府的內帷女眷在先,五品雲騎都尉周進窩藏三品威遠將軍馬尚的禁臠在後,我手頭上現有董愛珠那個賤婢的身契,他拿什麼阻擋我?”
管家卻堅持道,“話是這麼說。但這個周進,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手段和人脈都不差。當初榮國公府的那個當家奶奶王熙鳳,也是金枝玉葉般的人物,就因為前去禮部大堂告發了周進一回,惹出了後麵一係列事端,最終被榮國府掃地出門。王熙鳳迫於無奈之下,還被周進這廝給娶回家暖被窩去了。想來這個周進,也有他的一些特殊門道,咱們不可不防啊。”
管家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高穎便笑道,“王熙鳳算什麼東西,她能和我比?她們王家連縣伯的爵位都保不住,其身份和我這個西寧郡王府的嫡曾孫女兒相差了十萬八千裡。想當初在東平郡王府裡做客,她手中的那隻大螃蟹造型的風箏,我隨手就搶過來了,她除了會哭,還能做什麼?”
“我意已決,你這就安排車駕吧。”高穎沉聲說道。
管家見自己的勸阻沒有效果,深感沮喪和不安的同時,也隻能依言照辦了。
他安慰自己道,周進畢竟隻是一個新晉舉人,這次也不占理,不一定就會幫傅檢出頭,或許這次是自己多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