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雲艱難地坐起身,想拿起衣服穿在身上,但右胳膊上卻傳來一陣劇痛,隻得放下胳膊,痛苦地說,“哎呀,大郎啊,俺的手臂被你打壞了,動不了,你來幫俺穿一下吧?”
馮旺快要被她氣死了,心說這婆娘咋這麼金貴呢,現在好了,善後還得靠自己啊!
“你自己穿吧,俺來給寶兒穿!”馮旺看了她一眼,見她胸前的兩隻大白兔一直晃來晃去的,忍不住又想去摸一把,但一想到劉唐還在街頭等著,隻得忍住了,不耐煩地喝道,“快些收拾,把金銀細軟收拾一下就行了,其他的都彆要了,那邊都有!”
翠雲忍著身上的劇痛起身穿上衣服,心裡卻在權衡此行的利弊,說實話這段時間在張家做工,雖然有些彆扭,但其實比較安寧,張家的活並不算重,張母和李氏又是寬容厚道之人,不僅不盤剝她們,中午還管一頓飯,她們幾個工友因此都不吃早飯,攢著肚子中午狠吃一頓。他們家的飯菜實在太好吃了,饅頭又大又鬆軟,豬肉和魚每天都有,豬肉肥得發亮,咬一口就往嘴裡竄油,魚肉一點都不腥,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出來的,入口即化。有了這一頓打底,她們晚上回到家都能節約不少糧食。
張文遠要債的時候像個煞星一樣,但在家裡卻十分平易近人,她從不乾擾她們做工,有時候張文靜會過來說幾句瘋話撩撥撩撥她們,但都會被他嚴厲地嗬斥,讓他不得乾擾她們的工作。
做完工回到家裡,她雖然難免有些孤寂,但馮旺這個真正煞星不在身邊,又有兒子作伴,自己反倒少了許多麻煩事,因此半個月下來她不僅沒有度日如年,整個人反而精神了許多。
可惜這樣的日子以後再也不會有了,一想到以後就要跟著馮旺在外麵顛沛流離,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她手上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馮旺見她在發愣,忍不住嗬斥道,“你愣著乾啥呢,趕緊收拾啊?”
聽到這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王翠雲的身子輕輕地抖了抖,隨即就自顧自地收拾起來。拜他所賜,他們家現在值錢的東西已經不多了,沒用多長時間她就收拾完了,“好了,俺們快走吧!”
說完她就要去抱孩子,但卻被馮旺拒絕了,“你不是胳膊疼嗎,背著東西就行了,俺來抱!”
馮旺抱著孩子第一個出了門,一邊走還一邊叮囑後麵的馮老漢和王翠雲,“小心點兒,腳下彆出聲,出了城就安全了!”
馮老漢背著包袱走在中間,王翠雲因為受了傷,就暫時空著手在背後跟著,來到院子裡,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住了兩年多的小院,心裡有些空落落的。除了不舍以外,她的心裡還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心說不是到須城去享福嗎,乾嘛要弄得像做賊一樣呢?難不成大郎在騙俺,但是現在是個男權社會,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隻是男人的附屬物,男人說要走,她也隻能無奈跟著。
出了房間,馮旺輕輕地關上房門,四下看了看,沒看到有可疑的人出現,就大步向院門走去。隻要離了這道門,他們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張文遠想要這宅子啊,那就給他吧,自己遲早會連本帶利地拿回來的。
院子裡月光如洗,猶如白晝,一行人來到藩籬下,馮旺開了院門,外麵仍然是靜悄悄的,不由得心中大喜,“跟著我,不要出聲!”
馮旺交代完了正要往外走,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他麵前,一根黑乎乎的棍子直直地向他胸前襲來,伴隨著棍子而來還有一條大漢,以及他粗豪的嗓音,“好個賊子,果然要走,兄弟們,隨俺捉賊!”
被突然襲擊,馮旺大驚失色,見那棍子直直地朝自己戳來,不假思索地把手裡的孩子朝他身上砸去,那大漢還以為是個暗器呢,連忙往上一挑,可憐的馮寶兒猶如一床破棉被飛上了天,在空中翻滾了幾圈晃晃悠悠地往後飛去。跟在那壯漢後麵的人見狀揮起水火棍一個橫掃就把他打到馬路中間去了。
另一邊,馮旺借著兒子的偷襲爭取到了一點兒閃轉騰挪的空間,一個側身就往後麵跑去,結果正好撞到了緊隨其後的馮老漢身上,把老漢撞了個人仰馬翻。
馮老漢一聲驚呼,隨即就躺在地上哀嚎起來,“哎喲,旺哥啊,咋了啊?”
馮旺哪有心思搭理他,此時的他一心隻想逃命,完全顧不得這些了。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前麵有人攔路,那自己就隻有從後院翻牆跑了,想到這裡他就不管不顧地朝後院衝去,結果又撞倒了正在艱難前行的王翠雲。
帶隊的人正是趙得,他得到消息以後就趕了過來,此時已經在這裡埋伏了兩炷香的時間了,他原打算他一開門就來個一網成擒,但是馮旺這家夥十分機警,而且十分狠心,見勢不妙連孩子都能當暗器使用,這份果決堪比漢高祖劉邦啊。趙得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自己頭上砸來,還以為是什麼獨門暗器呢,一棍子就囫圇到天上去了,隨即挺著水火棍就追了進去。
不料他才追了兩步就感覺腳下一沉,隨即噗地一聲摔倒在地,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腿被馮老漢抱住了。這老漢雖然瘦弱,但腦子好使,不僅抱住了趙得,嘴裡還嘶聲力竭地吼著,“旺哥兒,快跑,彆管俺們,快跑啊!”
趙得被馮老漢弄了個狗啃泥,頓時怒不可遏,也懶得爬起來了,翻了個身躺在地上握著水火棍照著他的身上就是一頓亂捅亂懟,一邊捅還一邊破口大罵,“賊廝鳥,膽敢阻撓官府辦案,俺捅死你!”
他雖然武藝不行,但有一身蠻力,因此他的棍子勢大力沉,捅在人身上的每一下都很紮實。但即便如此,但馮老漢還是死死地抱住他的雙腿,讓他根本掙不脫。
眼見馮旺已經跑遠了,趙得更是怒發衝冠,一邊繼續捅著馮老漢,一邊衝正在追趕的趙家村的莊丁喝道,“你們這幫蠢物,快追啊,彆讓那賊廝跑了,抓住了人犯俺賞銀一百貫!狗賊,我操你媽的,鬆手,給爺爺鬆手!”
事關兒子的安危,馮老漢怎麼可能鬆手?因此,即便他發了狠地捅自己,他仍然死死地抱住他的雙腿,勢必要和他同歸於儘。
趙得被馮老漢纏住了,根本掙不脫,隻得改捅為砸,而且是照著他的腦袋砸下去。水火棍都是硬木做的,又硬又沉,連續幾棍子下去,馮老漢就被砸得滿頭是血,再也抱不住了,饒是如此,他還在嘶聲大喊,“旺哥兒,彆管俺了,快跑,快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