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可不管那麼多,一邊拉住張文遠一邊勸解自己的老婆,“大娘子啊,你不為俺想想,也要為俺們的娃想想吧,你要是走了,他們可咋辦啊?”
一提起孩子,李大娘子就不那麼堅決了,但看張文遠的眼神還是十分不善,張文遠也不強求,靜靜地等著李二繼續開導她。李二是個生意人,嘴皮子自然沒得說,在他連哄帶騙的寬慰下,這倔強的女人終於同意讓張文遠看一眼了。
李二大喜,一把揭開剛剛蓋在她身上的衣裳,殷切地道,“三郎,你快來看看吧!”
張文遠來到李大娘子的塌前,才看了一眼她背上的瘡,就倒吸一口涼氣,“我去,這麼大啊!”
李大娘子背上的膿瘡已經有鵝蛋大小了,中間一塊膿包更是白得發亮,用手一碰就四處亂竄,隨時都有破裂的風險,而一旦創口崩裂造成感染,那這條命基本上就交代了。項羽的亞父範增、唐朝的大詩人孟浩然、還在梁山泊落草為寇的林衝、還是個青年官員的秦檜、兩百年後才會出生的徐達、以一己之力乾崩明朝的努爾哈赤都是這樣死的。這些人非富即貴都不能幸免,李大娘子不過是個平頭老百姓,又怎能逃脫?
李二看到他麵有難色,忍不住問道,“咋樣,你能治不?”
這個濃瘡雖然嚇人,其實沒什麼難度,隻要把創口切開,把膿血排乾淨,把腐肉剔除乾淨,手術中做好消毒工作,手術後再用點兒抗感染的藥就沒問題了。張文遠雖然不是學醫的,但他母親是個外科醫生,從小耳濡目染也學了不少,在部隊又學過急救知識,做個這樣的手術自然不在話下。唯一麻煩的就是術後感染的問題,但李大娘子正當壯年,身體強健,膿瘡也沒有波及血液係統,應該能扛住。
“能治!”在心裡打好了腹稿,張文遠就斬釘截鐵地道,“小手術,簡單得很!”
“真的?”
“當然是真的!”張文遠看著他,堅定地道,“你去燒一鍋開水,找一把小刀、一塊棉布,我回去拿點兒東西過來,咱們馬上開刀排膿。”
“嗯,好!”李二也豁出去了,“多謝了,俺馬上去準備!”
張文遠回到家裡,取來上午沒用完的酒精,現在沒有碘伏,他隻能用酒精消毒了,不過這些酒精太少了,根本不夠用,他索性把上午做的蒸餾酒的設備都搬過來了。李二見他拿了一壺酒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來了,疑惑道,“這是乾啥的呢?”
“蒸酒的!”張文遠一邊把小刀、棉布、筷子等其他手術材料扔到鍋裡去煮,一邊吩咐道,“這些酒不夠,你再去沽幾斤酒來,我再蒸餾一些出來!”
李二哦了一聲,忙讓他大兒子狗娃去沽酒,自己則去生爐子,等狗娃把酒打回來的時候他們這邊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張文遠直接把酒倒進鍋裡去煮,讓小兒子狗蛋端個大碗接著,自己則去給小刀和棉布做二次消毒。李二正和兩個兒子一起照顧火爐,見他有條不紊地做著準備工作,心中本來還有些疑慮此時也慢慢地打消了,“那啥,三郎,俺做什麼呢?”
杜江給手術器材消了毒,狗蛋也接了一碗高度酒,就拿了一個夾板給他,“現在還麻藥,一會兒會很疼,讓嫂子咬住這個,你再在旁邊按住她,彆讓她亂動!”
李二嗯了一聲,讓小女兒照看火爐,自己則和狗娃一起來到李大娘子身旁,把夾板塞到她嘴裡,叮囑道,“大娘子,你忍著點兒啊!”
李大娘子也豁出去了,咬牙道,“嗯,好,來吧!”
用繩子把李大娘子的兩條腿綁在床上,再讓李二和狗娃一人按住李大娘子的一邊肩膀,所有的準備工作做好以後。張文遠就開始做來到大宋的第二場手術了,他先用筷子夾了一塊在酒精裡泡過的紗布,仔仔細細地給她消毒,徹底消完毒以後就拿起小刀比劃了一下,接著就果斷地下刀了。
一刀下去,膿液噗地飆了出來,李二看得眼熱,皺眉大叫道,“嗯,果然是個行家,好利索啊!”
張文遠沒理他,又切了一刀,兩刀下去就切成了一個十字形,然後再向四周擴散,很快就把創口徹底打開了。而此時,李大娘子也終於感受到了疼痛,哎喲哎喲地叫了起來,身子也跟著抖起來了,幸好之前已經用繩子把她綁起來了,不然現在肯定要出事故。
李二見她疼得難受,忙寬慰道,“娘子,你忍著點兒,一會兒就好了。”
創口徹底打開以後,張文遠重新換了一雙筷子開始擠壓膿液,膿液擠得差不多了又剃腐肉,這種清創手術雖然不難,畢竟是第一次做,整個流程做完,仍然讓他出了一身大汗,衣服都濕透了。
因為酒精有刺激性,會刺激神經,導致疼痛加劇,二來使用酒精擦拭傷口會破壞人體的蛋白質、溶解脂肪,不利於傷口愈合,因此在後世是不能用酒精對開創性傷口進行消毒的,但是張文遠現在弄不到碘伏和其他的消毒液,他隻能將就用了。
“好了!”見再也沒有腐肉了,張文遠最後一次對創口進行了衝洗,隨著溫熱的酒精浸透皮膚,李大娘子差點兒直接疼暈過去了。
張文遠可不管那麼多,用一根細麵條做了個引流條放置在傷口裡,然後就開始包紮,等他把這一切做完,天已經快黑了。
手術終於做完了,張文遠洗乾淨了手,重重地籲了口氣,“這下是真的好了!”
李二見老婆還活著,也鬆了口氣,隨即又問道,“不需要用藥嗎?”
張文遠尷尬地笑了笑,“先看看吧,如果晚上不發燒那就不用管。如果發燒了,就要去藥房抓藥退燒了。可以用一些蒲公英、地黃、地丁、板藍根之類的藥物,這方麵我不擅長,你直接問大夫就行了!”
李二用心記下了,見天色不早了就要留他吃飯,張文遠果斷地拒絕了,“嫂子的病能否康複,今晚上是關鍵,你一定要時刻盯著。因此這飯我就不吃了,等好了以後再說吧,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李二哪裡肯這樣白白地讓他回去,忙跑到對麵的酒樓點了幾個硬菜,又沽了一壇酒,讓他們直接送到張家去。又讓狗娃和狗蛋在家裡照看著,自己親自把他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