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腦袋換一邊歪著看鏡子裡的臉,繼續想這個問題。
難道說,她蹭到的能量還不夠?
那到底蹭到多少才算夠,蹭到什麼程度才算夠呢?
距離他們回城的時間已經沒有多少天了。
如果回到城裡她還是沒有完成目標,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麻煩了。
畢竟回到城裡以後,她和林霄函就要徹底分道揚鑣,各回各的家各過各的日子了,不會再住在一起,也不會再一起上班。
如果不是人為製造的話,根本沒有見麵的機會。
而且她也不想在回到城裡以後,還要厚著臉皮去找他。
這大半年以來,她每天和他相處的時候,除了小心翼翼把握著分寸與距離,也基本都是厚著臉皮的。
時至今日,她的厚臉皮已經差不多快要用完了。
趴著又想了一會。
初夏忽坐直起腰來,抿住嘴唇深呼吸。
呼完心裡的這口鬱悶氣,她又打起精神想——所以她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喪氣,她得打起士氣來,把接下來的時間好好利用起來!
這麼給自己打完氣,初夏也就沒再多想了。
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她又拿起鏡子看一會自己的臉,然後便吹了桌子上的燈,上床蓋好被子,清空腦袋睡覺去了。
睡飽覺,在固定的時間點醒來起床。
穿好衣服紮好頭發收拾好被褥,剛好聽到隔壁傳開開門的聲音——林霄函也起來了。
初夏走到門縫邊往外看了看。
看到林霄函進廚房舀了水到外麵刷牙,她也便擠了牙膏,拿了牙刷和搪瓷缸子開門出宿舍,到廚房舀杯水,出去站到他
旁邊刷牙。
看到初夏站到旁邊和自己一起刷牙,林霄函轉頭看她一眼,眼底閃過疑惑。
當然他沒有過多表現什麼,更沒有先說話,刷完牙便又倒水洗臉去了。
他洗漱完了喂雞。
初夏也洗漱完了跟他一起喂雞。
仍然是距離比較近地站在他旁邊,但是不和他說話。
林霄函又轉過頭看初夏,而初夏隻當看不見他。
這樣站著看雞吃了會食,在感覺林霄函可能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初夏忙轉身進廚房燒早飯去了。
林霄函:“……”
初夏轉身走了,他自然就什麼都沒說。
看著初夏進了廚房,他收回目光,又看了會雞圈裡的雞。
正看著雞雙目出神的時候,忽聽到廚房裡傳來“啊”的一聲尖叫。
幾乎是下意識的,林霄函聽到聲音立馬轉身進了廚房,出聲問:“怎麼了?”
初夏正站在灶台邊。
聽到林霄函的聲音,她轉過身來,豎著左手的食指看著他說:“切紅薯切到手了……”
林霄函自然也看到她手指上流出來的血了。
他什麼都沒說,直接舀了半瓢水,拉她出去,倒水給她衝洗手指。
給她洗乾淨手指並擦乾以後,他又進房間拿了條像是在手帕上裁下來的白布出來,給她包纏到手指上,並繞上毛線係緊。
看著林霄函給自己包手指的時候,初夏整個人都是懵愣的。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也沒什麼特彆的表情,但看起來好像很關心她。
手指當然不是她故意割破的。
她切紅薯的時候因為在想怎麼叫他進廚房而走了神,不小心切到了食指。
其實傷口不深,但她故意多擠了點血,並且故意叫了一聲。
她是故意想引起他的注意,把他叫到廚房裡,但沒想到他會真關心她。
所以看著他這樣,她突然感覺有點錯亂。
林霄函給初夏包完了傷口,目光剛一抬起便碰上了初夏的目光。
他意識到什麼,忙淡定開口說:“現在是非常時期,麻煩你多在大隊乾部麵前說說我的好話。”
“……”
初夏回了神應道:“哦……”
林霄函說完話沒再站著,又進了廚房去繼續切紅薯。
初夏也沒再多想有的沒的,跟著進了廚房,站到林霄函旁邊說:“隻切到一根手指沒事的,還是我來吧。”
林霄函沒理她這話,隻問:“切紅薯準備做什麼?”
初夏又哦一聲道:“打算燒紅薯玉米粥。”
林霄函知道了,也沒再跟她說彆的,繼續切紅薯燒粥。
看他這樣,初夏也就沒再跟他搶著做飯,反正也說不動他,而且正好創造了好機會,她就這麼跟在他旁邊,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搭搭手。
初夏已經決定好了,利用這最後的幾天時間再抓緊努
力一把。
於是吃完飯到學校以後,在林霄函上課的時候,她又厚著臉皮以旁聽之名坐去了教室裡,並且坐在前麵角落,離講台近。
她昨天晚上也想好了,不管林霄函會用什麼態度看她對她,用什麼樣的語氣跟她說什麼樣的話,她也都要厚著臉皮堅持完這最後幾天。
於是這一天下來,初夏和林霄函比較近距離呆在一起的時間,比之前的一兩個月加起來還要多。
傍晚放學留在辦公室批改完作業以後,初夏也沒有先走。
她收拾起學生的作業,又把自己的書拿出來看,然後在林霄函批改完作業收拾辦公桌的時候,她也假裝正好忙完收拾桌子。
收拾著的時候,她又嘗試找話題和林霄函說話,用談正經事的語氣問他:“聽說咱們大隊也得了兩個回城指標,你有聽到風聲嗎?”
回城這件事,是他們十二個知青近來全都很關注的事。
林霄函沒看初夏,收拾著桌子應聲道:“嗯,有聽到一些。”
初夏要收的書本少,已經收拾好了。
她看著林霄函繼續說:“兩個回城指標,不出意外的話,我覺得應該就是我們兩個的。他們十個人之前惹出了那麼大的麻煩,讓大隊的乾部頭疼了那麼長時間,肯定得不到回城指標。”
林霄函自然是認同的,所以他對這事也胸有成竹。
知青點那十個人,自從下鄉以後,就大錯小錯不停犯,折騰了大半年才消停下來,尤其是韓霆、超子和鍋蓋,送去勞教等於直接蓋章品質有問題。
以他們的表現,要是能拿到回城指標,那才有鬼了。
但林霄函沒往下接這話,而是轉頭看了眼初夏。
他默聲在心裡想——所以她今天突然又毫不收斂地開始粘著他,是因為這件事情?
而如果是因為這件事的話,那她突然又對他這個樣子,是不是因為她想到他們兩人不久後要回城,回去後就不能在一塊了,所以臨到了分彆之際,突然感覺舍不得了?
想到這裡,林霄函感覺自己的心跳不自覺重了一下。
於是他沒再繼續往下想,繼續收拾起作業說“等通知吧。”
而他剛說完。
初夏果然又歎口氣,語氣感慨說:“在這裡呆了這麼長時間,真的要走了的話,還挺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