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
看著韓慶天空著手進屋。
王翠英疑惑著率先問:“不是借書去了嗎?”
韓慶天直接在板凳上坐下來道:“人家不借,怕耽誤冠傑的複習時間。”
聽到這話,李蘭開口道:“怎麼會呢,要複習那麼多門學科呢,冠傑一次也隻能複習一門吧,不用的資料先給咱們抄一下也不行?”
這話自然也是說了的,但徐麗華說蔣冠傑都是勤換著複習的,要換腦子,資料必須都在手邊,要用的時候得立馬就能拿到。
韓慶天懶得再多說,隻又道:“算了吧。”
看韓慶天這麼說,其他人也就沒再有疑問。
王翠英又帶著些情緒說:“我一直就覺得他家小氣,還有點狗眼看人低。我看他家冠傑複習資料樣樣不缺,能不能考上大學。”
韓雷接話道:“他家冠傑肯定能考上啊,畢竟報名的大部分考生,都是離開了學校很多年的,學過的知識早不知道忘哪去了,而且都有工作沒時間複習,他家冠傑什麼都不用管,每天隻管複習。”
李蘭卻附和王翠英,說:“我也說不見得,冠傑被徐麗華管得一點靈氣都沒有,跟訓出來的小狗似的,叫朝東就朝東。從小看著就不聰明,什麼都聽徐麗華的,自己一點想法都沒有,說好聽了叫聽話懂事,說不好聽就叫死腦子,不如三兒腦子一半活,考試這事主要看的是
腦子。”
說到韓霆的腦子,王翠英又說:“咱家三兒確實從小就聰明,腦子活跳,隻要他願意,就沒有做不好的事,可他就是混,心思不往正事上使。”
李蘭又說:“三兒是沒長大。”
說這些話有什麼用處,誰不說自家孩子好。
韓慶天出聲打斷她們道:“還是想想怎麼給三兒找點複習資料寄過去吧,好歹讓他複習複習考試試,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韓雷應韓慶天的話,“我等會再出去看看。”
***
初夏今天早上淩晨兩點就起來了,又是排隊又是找了所有書店,一直折騰到這會,早就困得不行了,所以吃完飯她便回屋睡覺去了。
睡了一覺起來,她仍是不管彆的事,直接到院子裡洗把臉讓腦子清醒,然後回屋在寫字桌前坐下來,認真看書做題。
到晚上睡覺前,她除了吃飯洗漱和上廁所,剩下的時間全都是坐在寫字桌前,遇到一眼會的題目直接跳過,遇到不會的就撓頭。
次日起床,仍舊背會書再去上班。
到班上工作,和馮靜芝一起,有空就打聽打聽有沒有人搶到了複習提綱。
當然因為她們是新員工認識的人少,也打聽不了幾個人。
中午下班,兩人在更衣室換好衣服去食堂吃飯。
剛出廠房走了沒幾步,忽見廠裡的宣傳欄前擠了很多人的人在看通知,仔細聽他們嘴裡說的話,是和高考複習有關的。
於是初夏和馮靜芝這便沒急著去食堂。
她倆一起湊到宣傳欄前,在前麵的人陸續看完通知走了以後,她倆被後麵的人擠到前排,便也看到了廠裡貼出來的通知。
兩人擠在人堆裡,快速把通知給看了一遍。
通知確實和高考複習有關。
他們這條街的四個廠,食品廠、鐘表廠、郵票廠和紡織廠,原先聯合搞了個掃盲夜校,每天晚上都給廠子裡沒文化的工人進行掃盲。
現在因為高考恢複,掃盲夜校臨時改成高考複習夜校。
倒不隻是提供自習複習的大教室,而是每科都找了專業的老師,每天晚上都會有必要的課程安排,有問題也可以隨時找老師問。
並不強製大家都去上課,而是采取自願的原則。
看完了通知,從人群裡擠出來,馮靜芝問初夏:“你去嗎?”
初夏毫不猶豫回答道:“肯定去啊,自己自學哪有輔導老師教好啊?”
馮靜芝當然也是要去的。
她笑著道:“那我們晚上吃完飯一起去。”
初夏應句“行”,然後和她一起加快步子小跑起來,去食堂吃飯。
***
雖然每天睜眼起來,不是看書複習就是上班工作,除了吃飯喝水上廁所,其他時間全都在忙,但初夏卻並不感覺累。
當然不止她如此,這幾天大部分的年輕人都是如此。
過去的十年,大
家都活在混混沌沌的無望中,不知道生活有什麼目標有什麼方向,現在終於有方向了,自然都充滿了乾勁。
初夏上班的時候,也是在書包裡裝著複習資料的。
所以傍晚下班以後,她沒再回家,而是和馮靜芝一起飛奔去食堂吃晚飯,快速吃完晚飯以後,又立馬騎車飛奔去夜校大教室搶位置。
這日子過得風風火火匆匆忙忙的,但也是十分開心的。
飛奔到大教室裡搶到了比較靠前排的位置,兩人更是開心得看著彼此笑,然後在老師過來之前,先靜下心來自己複習。
之後教室裡又來了多少人,她們也都沒再多管。
隻等老師過來了,聽到老師在前麵說話,她們才抬起頭來,看向講台看向老師,專注起所有的注意力,開始夜校的第一課。
考慮到大家早都不是在校學生了,學過的東西大多都忘了,所以老師在上課的時候,先做的就是帶著大家把所有基礎知識拾起來。
當然也因為大家都是上過學的,所以講得也相對簡略。
那些上學的時候因為學校不重視文化教育,在學校的時候沒有好好學過習的,老師就不考慮了。
之前這教室裡坐的都是年齡比較大的工人。
這會坐的都是十八歲到三十歲之間的年輕工人。
因為來上課的人數有點多,大教室裡的座位不夠坐,所以後麵兩三排就多擠了一些人,兩人座的課桌上有的擠了四個人。
林霄函坐在最後一排靠牆的座位,卻沒有人擠他。
他和前排的人坐得一樣寬適,不管是聽課還是自習也都沒人打擾他。
到了休息時間,教室裡嘈雜聲四起,許多人起來去上廁所。
林霄函坐著沒有起來,他直接翻開手邊的複習資料,拿起圓珠筆繼續看書複習,不時在書頁上畫幾下圈幾下。
正畫著的時候,忽聽到前排的一個女生喊:“初夏!唐初夏!”
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他捏著筆的手驀地頓住,畫的波浪線停在了筆尖下。
他抬起目光,便見前麵第三排的座位上站起一個女生。
她和他認識的唐初夏長得非常像,但是比他認識的唐初夏漂亮太多,她臉蛋轉過來的一瞬,整個人在教室裡的人群間顯得格外奪目。
她出了座位到走道上,直奔後麵而來,到前一排的四個女生旁邊停下。
她就是他認識的唐初夏。
叫初夏過來的女生是和初夏住同一宿舍的老員工。
她拿了自己做的筆記給初夏看,問她:“剛才有好幾個知識點,老師講得太快了,我們都沒聽清楚,你在前麵聽得清楚嗎?”
現在學的都是簡單知識點。
初夏看了眼筆記,拿起筆給她們四個人講了一下。
等她們都點著頭說聽懂了,初夏放下筆,準備回自己的座位去。
但她目光剛一抬起來,忽碰上了後排座位上一個人的目光。
四目相對的一瞬她便認出了是林霄函,他眼眸漆黑如幽夜,而且好像盯著她看了很久了,於是她心裡不受控製地咯噔了一下。
但初夏沒表現出什麼不尋常來。
她很快把目光收回來,眼神和表情都沒有任何起伏和變化,隻當作什麼都沒看到,直接轉身跑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林霄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