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裡的人搬走了不少,但平日裡並不冷清。
畢竟唐家的飯館開在這裡,每天都有很多人過來吃飯。
尤其這些年老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出來旅遊的人也多了。
到這邊玩過了長城天an門,也會慕名來嘗嘗這第一家私人飯館的菜。
初夏和林霄函平日裡很忙,很少到胡同裡來。
唐海寬和吳雪梅則是能過來就過來,到這邊消遣時間。
下午時分。
吳雪梅又和幾個年齡相仿的老太太在屋裡打麻將。
出完牌不經意地抬頭,忽看到二門上進來個身形瘦削的婦人。
這婦人走到院子裡往東屋看一眼,便沒動了。
東屋的門上現在是掛著鎖的,吳雪梅出聲問一句:“你找誰啊?”
那婦人聞聲往北屋這邊轉過頭來。
往屋裡看了會,她出聲問:“嬸,東屋的人不在嗎?”
吳雪梅看著她說:“東屋的人已經搬走了。”
婦人好像沒太理解這意思,“搬走了?”
吳雪梅還沒再說話。
坐在她對麵的老太太忽轉回頭來出聲說:“這不是三兒那媳婦嗎?”
這老太太一說,吳雪梅也認出來了。
蘇韻變化還是挺大的,老了很多,不仔細看真不好認出來。
見是蘇韻,吳雪梅便起身出去了。
她出屋去到蘇韻麵前,繼續回她的話說:“是啊,你可能不知道,三兒在南方呆了十好幾年,賺了錢回來,買了套房子,前兒剛搬走。”
蘇韻聞言乾扯一下嘴角,又問:“那您知道他搬去哪了嗎?”
吳雪梅想了想,“你應該是回來找三兒的吧?房子買哪我也忘了,但你也不用去找了,他又出去了。”
蘇韻:“出去了?”
吳雪梅點頭。
蘇韻:“又去南方了?”
吳雪梅:“這就不知道了。”
如此,蘇韻也就沒再多問了。
她笑著和吳雪梅說聲謝謝,便就轉身走了。
吳雪梅回到北屋的麻將桌上。
她對麵的老太太忽又問:“誒,你們一院兒裡住著的,你知不知道當年三兒為什麼和他這媳婦離婚啊?”
吳雪梅道:“過不下去了唄,成天吵啊鬨啊的,雞飛狗跳的,婆媳之間處不好,三兒又成天不回來,這不就離婚了?”
老太太道:“看來你還真是不知道,我反正聽說,當時他這媳婦在沒離婚的時候,就跟彆的男人好上了。”
旁邊有個老太太應和,“我也聽人這麼說過,說是有人在外麵看到他這媳婦和彆的男人在一起。”
吳雪梅順著這話想起韓霆和蘇韻離婚的前一晚,鬨的那一場。
片刻後她說:“不能是真的吧,要是真的,她這還能回來找三兒啊?”
“那這誰知道。”
***
蘇韻離開八號院後沒有走。
太陽落山以後,她又去找了還住在胡同裡的鍋蓋。
上一次她來找韓霆,韓霆對她態度十分冷漠,一點舊情也不念,甚至一點同情也沒有,她回去以後難過了好些日子。
她原也沒打算再來找韓霆,但是這兩天,她忽又想起了很多事情來,就連曾經在鄉下斷斷續續夢到過的事也全都變得連貫且清晰了。
於是她沒忍住,今天又找了過來。
她和鍋蓋站在胡同裡的一處凹角裡。
鍋蓋夾著煙放到嘴裡抽一口,吐完了煙氣說:“我這人說話直,你彆介意,你們都離婚這麼多年了,你早不找他晚不找他,這個時候來找他,其實就是沒有其他人可靠了,沒有人願意管你了,你知道他這個人重感情,所以想憑著你們曾經有過的那段感情爭取爭取,讓他顧念舊情同情你心疼你,照顧你走完人生這最後一段吧。”
蘇韻低著頭道:“我這一輩子,心裡唯一有過的人隻有他,也隻跟他有過一個孩子,我隻是不想在人生的最後留有什麼遺憾。”
鍋蓋好像沒聽到她說什麼一般。
又抽口煙說:“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我們都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你們之間早在十幾年前就結束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麼可能。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回來。”
說完這話,鍋蓋便直接碾滅手裡的煙頭轉身走了。
蘇韻走出胡同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飄飄的。
韓霆真的不會再要她了,他也不要他們的孩子了。
她回去之後又失眠到半夜,睡不著便起來收拾了行李。
第二天去火車站,坐上了去往鄉下的火車。
***
半個月前。
火車鳴笛到站。
韓霆跟在人群後下火車。
出火車站以後,看到的是與二十年前全然不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