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照看到了她期期艾艾的眼神,像是明白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似的,微微頷首,又道,“那晚,你遺落了一支珠釵。”
聽到珠釵,薑昭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她很少戴首飾,看陸表兄遊街那日盛裝打扮,用了一整套的藍寶石頭麵,後來回到公主府後,銀葉為她整理衣著,的確少了一支珠釵,但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
她猜也是遺落在陸表兄那裡了,大眼睛滴溜溜地盯著男子看個不停,陸表兄難不成特地到安國公府一趟是為了將她的珠釵還給她?不對,方才他主動邀請她去梧桐巷了還點頭默認了她的說法。
陸照從袖中掏出被手帕包好的藍寶石珠釵,伸手遞給她,勻稱修長的手指帶著文人特有的優雅,抿抿唇沉聲道,“那晚是我醉了酒孟浪。”
薑昭聽了他的話心裡像是暖風拂過,明明那日是她主動跑到了梧桐巷蓄謀已久,陸表兄卻又攬在自己的身上,真真是照顧到了她小娘子家的體麵。
不過,這體麵她實在不怎麼在乎……
沒有伸手接過去,薑昭踮起腳尖探過去腦袋,眼睛彎彎的像是天上的月牙,明亮照人,“陸表兄,寶石珠釵就是要戴在頭上的。”
她的話暗示意味很足,又主動將腦袋探過來,陸照心念一動,微微俯身拿著珠釵簪在她的發上,手指若有若無地在她的發間拂過。
“陸表兄,下一次你的確要輕些,像這樣的力度就好舒服。”薑昭趁機在他耳邊嘟囔了一句,不出意外地看到他臉上的神色頓住,心情突然就好起來了。
陸照看到了她眼中的促狹,收回手指,移了幾步,臉上的神色恢複如初,也不看她低聲道,“以後這樣的話莫要在人前說起。”
他實際上的年歲要比薑昭大上許多,但在薑昭的麵前卻總維持不住多年的穩重自持。
也是,哪有誰家的小娘子像薑昭這樣百無顧忌隨心所欲的。
“陸表兄,你是來拜訪三嬸娘的嗎?”薑昭有些無辜,這些話她隻在陸表兄的麵前提起過,而且不說的話陸表兄怎麼知道呢,快樂需要適度的!
“嗯,姨母派人去梧桐巷的那日我不在,”陸照轉過身看她,眼神染上冷肅,嗓音也冷了許多,“然後就聽到府中人傳有登徒子對你不敬。”
“本郡主已經狠狠處罰過他了!”薑昭不覺得他的冷臉嚇人,反而覺得很稀奇很清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將那人重重摔地吐血的場景提了一遍,言語中不乏得意,她雖然有一副破身子,但從來不讓自己委屈,該報的仇基本當場就報了。
“人的本性與欲望是隱藏不住的,那人在你麵前都如此放肆,可見私下的行事作風。他一意住在安國公府不出門,從臨川到京城不知為了什麼而來。”陸照娓娓向她道來,深邃的黑眸看著她,語氣有些嚴肅,“郡主若信照,這些時日就安心待在公主府中,勿要再往安國公府來。”
薑昭知道承恩侯上門求救也知道玄冥司已經查到了李家,而且去見舅舅的時候陸表兄似乎也參與到了東海一事中,覺得他這麼說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呀。
她很聽話地點點頭,聲音軟糯,“我當然信陸表兄的話,除了公主府與梧桐巷的宅子還有皇宮哪裡都不去。”
最多再去兩趟玄冥司,她在心裡加了一句。
“梧桐巷的宅子本來就是郡主的,郡主想什麼時候去都可以。”陸照終於忍不住失笑,乖巧又愛拿著一雙清澈大眼睛瞅人的小郡主怎麼不討人喜歡,尤其他發現小郡主隻將這一麵展露給自己親密信任的人……
“那我今晚就要去看兔子。”薑昭立即開口順竿爬,兩三日的功夫她已經休息好了,今日遇見了那個討人厭的郭二郎她需要陸表兄來安慰自己。
現在想一想,薑昭才覺得郭二郎的眼神很惡心,大嫂的虛偽很討厭,父親的關心太單薄,大哥的考慮也太多。
陸照抿唇,淡淡嗯了一聲,“明天晚上,今日我才來安國公府,時間太近了惹人懷疑。”他不想讓人發現小郡主私下與他相會,小娘子家婚前的名聲更加珍貴,一點口舌都不能落下。
而且他的手頭還有件要緊的事情沒有處理,明天這個時候該是能解決了。
聞言,薑昭心滿意足地笑了,明晚也很好啊。她想好了,明晚看完兔子之後要讓陸表兄抱著她睡,還要讓他繼續給自己講外麵不知道的聽聞。
***
薑昭回去公主府後陸照也沒有立刻離開安國公府,他繼續回到了三房,身上拿出一本書言是自己遺落的東西後,狀似無意地和三房的下人們搭話。
尤其是這兩日跟在薑晚身邊和郭二有過接觸的那群人,其中大多是年紀大的婆子和正值青春好顏色的婢女。
有些時候,府中地位低微的下人們知道的事情更多。
比如,當陸照問起郭二郎身邊服侍的那些人時,不少人麵露同情,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婢女甚至白了臉色。
當陸照目光溫和地看向她,她才鼓起勇氣開口,“表公子,府中有一個梅姐姐和我一同進府,被撥到了東院伺候,她偷偷跟我說,郭郎君的房間每到了夜裡就會傳來女子被堵住嘴巴的嗚咽聲,還會有、有大片大片的血跡……”
“從今天早上開始我就沒見到梅姐姐了,梅姐姐還說那郭郎君經常拿那種眼神看她。”小婢女說著擔心地哭出了聲,她們被買進來府裡,就是死了也沒人在意。
陸照眼神一凜,心中殺意更盛,他輕易就想到了郭二一開始對小郡主動的齷鹺心思。
有些劣根性的男子以折磨烈性、地位高貴的女子為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