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先在消防通道裡打了一通電話。
我聽見他語氣驚喜地說,薑知漓已經同意跟他訂婚了。
深夜,鋪天蓋地的寂靜裡,我沉默了許久,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掙紮之中。
我不能否認,聽見韓子遇說的那些話時,我嫉妒得快要發狂。
我不是沒有過想要奪回她的衝動。
並且,以我現在的能力,這不是難事。
我很想自私一次,即便是綁,也要將她牢牢綁在我的身邊。
可我還是會忍不住想。
如果她不願意呢?
如果,她從未想過回頭呢。
一切或許都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也許她真的喜歡上了韓子遇,喜歡現在的生活。
比起將她搶回到自己身邊,我更想看見她笑。
所以,如果她過得幸福。
一輩子不見,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後來,我像一個躲在陰暗處的偷窺者一般,覬覦著不屬於我的一切。
不久之後,我便發現,韓子遇並不是真心待她。
我很開心。
因為我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將她奪回來的理由。
韓子遇既然不珍惜,我也無法再說服自己,繼續不為所動下去。
我開始直視自己的心。
正視自己滋生出的一切卑劣陰暗的念頭。
我想用儘一切方法,讓她回頭。
我開始用商場上的那些心思和手段,步步設計,讓她一點點地走近我的身邊。
可我無疑陷入了一個可笑的死循環之中。
一開始,我想的是,哪怕她是為了薑氏才接近我,我也願意給她。
可越到後來,我就越發矛盾。
我既開心她願意費儘心思的靠近我,又不開心。
我開始變得不滿足。
我更希望,她是為了我,而不是為了薑氏。
可當她說,她想要跟我重新開始時,我的內心陷入狂喜,卻又更加遲疑不決。
這一次,我不知道究竟該不該相信她。
八年前,就是因為我太過容易地相信了她說的一切,才讓自己淪落到了如此下場。
又或許,是不是因為,太過輕易得到的東西,人們都不會珍惜。
於是,我這次打定了主意。
我不能讓她輕易發現,我還喜歡她這件事。
這樣,她會不會比八年前追我時更用心一點,會不會,更喜歡我一點。
我沒有告訴她那家火鍋店是我買下的,隻因為當初她說過,想和我一起去。
當我知道她和商琰有聯係的那天,我竟然開始害怕。
害怕她有了彆的選擇之後,再一次離開我。
那晚,我第一次精心準備過的約會還未開始便結束了。
我以為,她又一次放棄了我。
一場自導自演的獨角戲,襯得我無比可笑。
我就那樣走了。
很久之後,我曾不止一次地產生了後悔的情緒。
如果我能再多等她一會兒,聽完她的解釋。
如果我能相信她說她喜歡我。
如果八年前,我能在細密的雨幕裡,聽出她的言不由衷,是不是我們就不會錯過這樣久。
明明我才是那個設局之人,卻再一次在她的甜言蜜語中越陷越深。
我仍在固執地想,這次我一定不可以先低頭。
我要等她親口來求我,我才會去幫她。
其實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所有幫她奪回薑氏的證據,股份。
從一開始,就都是為她準備好的。
隻是我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隻要她開口。
可她不願意。
她究竟有多愚蠢呢,蠢到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她並不是為了薑氏接近我。
所以,先一步認輸的還是我。
從那天她步入薑氏大門開始,我就已經等在門口,等著手機響起,等著她給我打電話。
可我沒有等來,隻等到了她落寞離開的身影。
我又一次看見她在雨裡給流浪狗撐傘,明明自己看上去比那隻小狗還要可憐。
我想,我真的對薑知漓毫無辦法。
畢竟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心甘情願地栽在她的身上。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
但隻要想到,我都會心痛如絞。
我意識到,重逢後的從始至終,我都不是在折騰她,是在折磨我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認了吧。
總歸這一輩子,我都要留給薑知漓。
遞給她的那份結婚協議,其實並不在我的計劃之內。
我亦沒有想過自己會如此快地妥協。
我隻是想給我自己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幫她的理由。
哪怕交出這一切之後,她也許又會突然離開。
可我不想再見到她哭了。
之後的沒多久,薑知漓還是發現了我的秘密。
我藏在書房裡的,曾經匿名買下的項鏈,手鏈,都是她設計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無比熟悉她的風格,也第一眼就能認出,送給我的領帶夾是她親手設計的。
說起那枚領帶夾,其實我並不想帶在身上。
我不想讓她送給我的禮物受到任何損傷,也害怕弄丟。
但她想看我帶,於是我就隻好帶上,到了公司之後,再放回到盒子裡。
我從未想過告訴薑知漓那八年發生過的事。
因為我知道,一旦她得知了那一切,一定又會大哭一場。
果不其然。
也許思漓就是隨了她的性子,從出生起就愛哭得很。
母女兩個都是鬨人的性格,隔幾天便少不了一場兵荒馬亂。
可我卻依舊甘之如飴。
我曾十分鄙夷時光倒流這種假設。
可遇到她之後,我卻時常會忍不住去想。
如果時光倒流,我不會再獨自等待那樣久。
但我卻仍然慶幸,因為我的執著,我們才沒有錯過。
是她和思漓,用愛填補了我心中的滿目瘡痍。
是我的家人,
亦是此生摯愛。
傅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