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究竟可以社死到什麼地步？
要是有人提問程樂這個問題，他一定會說：謝謝，勿擾, 人已經螺旋飛升。
徐金萱看他表情僵住，也回過頭去, 而後她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 帶著些不屑, 因為黎又陽在, 她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 隻用表情透露出來：我看你怎麼辦。
怎麼辦？能怎麼辦？
程樂咽了咽口水，覺得死期將近。
在氣氛將至冰點時，徐金萱正想開口諷刺幾句, 黎又陽動了。
他緩緩走向兩人——然後站到了程樂的身邊，神態自然地握住程樂的手, 對徐金萱點頭道：“你父親正在找你。”
徐金萱眼中的笑意一僵。
她視線不敢置信地落到兩人相握的手上, 反反複複看了兩遍, 才道：“又陽哥, 你是不是沒聽清他剛剛說了什麼？”
“如果你是指，你們剛剛差點因為一個無聊的問題吵起來的話, ”黎又陽皮笑肉不笑道, “我聽清了, 聽得非常清楚。”
“那你為什麼還……”
“這件事似乎和你沒什麼關係吧，徐小姐，”黎又陽眼神終於冰冷下來, “管好你自己。”
因為他太長時間沒在家裡待過，圈子裡也鮮少露麵，許多人都已經忘了他什麼脾氣。
徐金萱家和黎家是世交, 兩人小時候也有過來往。
在她的印象中，黎又陽給人的感覺是“傲”，什麼人都不能入他的眼，青春期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玩音樂了，整個人在同齡人中鶴立雞群，彆的男生躁動愛現眼，他始終沉穩，細看能看出他的不屑。
後來那股子不屑慢慢被他藏了起來，人在什麼時候，鋒芒畢露總不是一件好事。
但徐金萱喜歡他，喜歡他的“傲”。
她一直幻想，自己能成為他的不一樣。
之前她也有偷偷追過黎又陽參加的節目，他的任何綜藝、采訪，還有他的歌，徐金萱都看過聽過。
她眼看著黎又陽越來越火。
也看見了程樂。
可是娛樂圈裡真假難辨，都說了是炒作，怎麼會真的在一起？！
她搞不懂，從看到兩人站在一起開始，她就已經要心肌梗塞了，心裡憋著股火，快要把她吞沒。
“你就不怕我跟伯父伯母說？”
黎又陽連猶豫都沒有，“我自己去說也不是不行。”
程樂剛才懟人還挺流暢，這會兒倒是慫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閉嘴了。
黎又陽手暗暗使勁，狠狠捏了程樂一把，意思很清楚：饒不了你。
程樂吃痛，表情扭曲了一瞬。
“今天就是場鬨劇，”黎又陽衝徐金萱道，“既然是鬨劇，還是儘快收場為好，不多奉陪，再見。”
說完，不顧徐金萱難看的臉色，他直直拉著程樂離去。
徐金萱站在原地，半晌沒說出話來。
*
從酒店裡出去後，黎又陽手也沒鬆開。
程樂偷偷看他的側臉。
沒成想黎又陽直接轉過頭，問道：“什麼時候知道的？”
——要說嗎？
程樂想。
他可以把身份透漏給麵前的這個人嗎？
在他沉默的時候，黎又陽攥他的手越來越緊了，直到受不了似的，輕輕一鬆，緩緩勾住他的指頭，嘴角緊繃，“你說衝著我的家世來的……”
“我逗她的！”程樂終於有了能解釋的地方，冤枉道，“這你也信？”
黎又陽表情漸漸變得放鬆。
似乎是得到了答案，心裡安心不少，他鬆開了程樂的手，撇過去頭，不再跟程樂說話了。
程樂看見熟悉的動作，反而沒剛剛那麼緊張了。
他突然明白過來，鬨小脾氣也是黎又陽在乎的方式。
他從來不是真的生氣。
這就好像……一種另類的撒嬌方式？不過他一直沒有領悟到。
程樂看著他，莫名覺得有點可愛，又有點可憐，或許昨晚的“哥哥”真把他叫昏了頭，竟然能在黎又陽身上看出這種屬性。
接下來，黎又陽似乎就和他“正式”生氣了。
上車時，劉清看見黎又陽，還嚇了一跳。
兩人正要上車，程樂為了表現表現，讓黎又陽先上車，黎又陽看了他一眼，表情帶著些微妙的情緒。
他的腳剛抬起，身後一個男人趕來，叫道：“陽陽，先生讓我送你回去！你去哪？”
黎又陽扭頭，淡道：“我回家。”
“回家好啊，回家……”男人一頓，反應過來，“回哪個家？”
“回我自己的家。”黎又陽用餘光瞥了程樂一眼，又補充，“不要叫我陽陽。”
程樂摸了摸鼻子，假裝沒聽到他的暗示。
黎又陽現在簡直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我鬨脾氣了，有小情緒了”。
程樂一想，就覺得好笑。
“叫陽陽怎麼了？從小叫到大的，怎麼不能叫了？”男人覺得黎又陽太倔，語重心長地勸，“父子哪有隔夜仇呢？都是一家人，這麼些年了，再大的火也該消了，回去吧陽陽。”
黎又陽：“……”
如果說他剛剛臉上寫著“來哄我”，現在就寫了“彆叫我”。
他不欲多言，顯然還有心結。
再次拒絕了司機的邀請，他乾脆牽著程樂的手上車，身後，是愣在原地的司機，撓著頭喃喃自語：“陽陽什麼時候對朋友這麼親密了？”
上了車，黎又陽再次鬆開了程樂的手。
程樂被他的反複無常搞得一頭霧水，但是他產生了個大膽的想法——之前都是他主動去哄，如果他一直不理黎又陽，會發生什麼？
他發覺，有時候一味地順從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把問題越拖越大。
兩人剛談戀愛起，就麵臨著先前鬨彆扭所產生的錯誤決定，他為此心懷愧疚，對黎又陽也是順從居多。
或許可以借這個契機改變一下？
程樂開始裝蘑菇了。
才開始，黎又陽還能安安靜靜坐著。
然而沒過多久，他微微顰眉，從車窗的倒影裡看程樂，發現他絲毫沒哄人的意思後，慢慢開始坐不住了。
他幾次往程樂的方向瞥去。
程樂不為所動。
明明是程樂犯錯，但他這次不知哪裡來的底氣，十分理直氣壯。
甚至在發現黎又陽看他後，他低下頭開始玩起手機。
司機先去送劉清，因為劉清離得近，在劉清還沒走的時候，程樂主動朝他搭話，“《去看看吧》是不是今晚開放vip觀看渠道？”
劉清在這種窒息的氛圍中，哆哆嗦嗦道：“啊……是。”
俗話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現在就是被殃及的池魚。
馬上要被人薅出去燉了的那種。
黎又陽攥了攥手指，再次撇開視線。
而程樂也不理他，已經打開了綜藝開始看。
《去看看吧》第二期上線，熱度空前絕後，有不少觀眾為了提前觀看而充了個會員，程樂也是其中一員。
說來慚愧，多年白嫖黨，之前自己的網劇都沒能讓他充錢。
彈幕十分熱情：[來了來了！]
[上一期到哪了？都忘乾淨了。]
[到嘉賓們半夜被叫起來，去林子裡找食材，看預告，曾時纖似乎有點不配合？]
時間有點遠，程樂也都忘差不多了，經提醒才好奇起來——導演能把那期剪成什麼樣子？
首先出場的，是幾個晃動的鏡頭。
程樂居然出現在了第一個鏡頭裡，沒壓軸。
不過他的恐懼是由內而外的，任誰看了都覺得他害怕，幾次，他都被腳邊踩到的枯樹枝嚇到了，往後退幾步，把湧上來的尖叫咽回去。
彈幕給他配：[強作鎮定.jpg]
這時候的程樂，還不知道黎又陽跟在他身後。
程樂目光柔和下來，終於舍得往旁邊看看。
黎又陽的目光和他接觸到，瞬間變得有點期待，甚至調整了下坐姿。
但程樂很快收回視線。
黎又陽剛鬆開的手又攥了回去。
屏幕上的程樂還在兢兢業業做任務。
畫麵播放到，程樂有點忍受不了，往後回了下頭。
觀眾隻看到他擦了擦眼，不知道他當時有點想哭，接著鏡頭一切，切到了嶽姐和贏哥的部分。
彈幕還有點懵：[樂樂回頭看見什麼了？留懸念嗎這是？]
[切的有點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