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的事情好處理,方案也是現成的,就是兩湖方案的刪減版,因此不需要海棠多操心,光是下麵的屬官就把事情辦完了。
第一批房子很快建造了起來,因為都知道安置棚民,十幾萬棚民一起來乾活,乾得又快又好,短短三個月就有一批人搬進去,加上一些本地沒房沒地的百姓也混在裡麵說自己是棚民,海棠讓下麵睜一隻閉一隻眼,隻要是沒房子的都一並安置,如果查出來有人冒充流民或者是棚民來騙房子,一旦查出來,凡是經手的官兒都要一擼到底,這件事沒追訴期,就是過上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上百年,這代人死了子孫也要追責。
西安的官員立即要求棚民互相做保,一旦有人被查出來,凡是作保的也要收回房子,對出麵舉報的人也有獎勵。
海棠把心腹留下監工,就準備再回一趟四川,聽到的消息是四川整修關隘的事兒已經到了尾聲,現在已經鋪設了水泥,隻等著水泥乾透呢。
海棠說過要去看看,自然不會食言,就帶著紮拉豐阿他們父子再去。
到了四川還見到了沿著長江逆流而上的九阿哥和十阿哥。
十阿哥見了海棠說:“妹妹,我們還特意去了洞庭湖,哥哥去了看到沿湖那場麵。嘿,比京城都氣派,那裡乾乾淨淨,路還寬,房子還漂亮,聽說山上的大宅子住滿了,還聽說那邊有個茶葉商人手頭緊,把宅子抵押給了錢莊,借出的銀子比買的時候還多。”
九阿哥就說:“哥哥聽說這事兒的時候就覺得去年咱們賣便宜了。不過想想,第一回也不懂,下次……”
“沒下次了,”海棠跟兩個哥哥和侄兒兒子強調:“賣房子這就是飲鴆止渴,一次都夠了,不能再多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互相對視了一下,九阿哥說:“妹妹說什麼就是什麼。對了胖丫頭,湖南的官兒跟我們商量,說洞庭湖邊那幾所學堂建造得實在精致,還大氣,想用來辦學。”
海棠一聽頓時火氣上頭,“那本來就是學校,他們辦什麼學?哦,我知道了,他們覺得讓那些棚民家的孩子去讀書,不配用那麼好的地方,就該讓那些讀聖賢書的人去用,是不是?”
十阿哥點頭:“他們是這個意思,不過你放心,九哥替你罵過他們了,而且我們去看了,裡麵的小孩子在學算數呢。”
九阿哥說:“好多孩子都被先生們問哭了,不過也有聰明的,有個孩子家裡是賣菜的,他給他爹娘算賬的時間久了,先生問什麼他能立即算出來。”
海棠冷哼了一聲。
九阿哥就說:“你放心吧胖丫頭,他們害怕你,不敢陽奉陰違。”
海棠又冷哼了一聲:“他們哪裡是怕我,是擔心得罪我了,下次再有這發財的好事兒我不帶他們。”
九阿哥說:“這不就顯得你恩威並施手段高明,是不是啊弘暉弘陽?”
弘暉和弘陽笑著點頭。
弘暉看他們也不聊正經事兒,就提議下去看看:“九叔十叔,姑媽,咱們
下去看看吧,如今水泥已經乾透了,各處在驗收呢。”
從海棠答應整修關隘之後,這裡就開始在外圍清理,秋季水淺之後,上遊有計劃阻攔水流,這附近雲集了將近十萬民夫緊急清淤。一般是晚上放水,白天上遊阻水,民夫們白日清淤。在附近清理完了之後開始加寬兩岸,兩岸大麵積鋪設石頭,隨後開始澆築水泥。
水泥都是在岸邊一袋一袋攪拌的,儘管效率低下,但是人夠多,因此小半年就整修完畢。
在岸邊的台階上站著,九阿哥說:“我一開始以為所有的水泥都一樣,後來才知道原來不一樣啊,河水和海水用的不一樣,蓋房和鋪地用的還不一樣,真是開了眼界。”
弘暉說:“也沒有太大的差彆,就是用對了能用的時間久一些,否則就腐蝕得快一點,壽命短罷了。”
他指向兩岸的山頂對大家說:“那兩邊是預留的炮台,能覆蓋整個江麵,應對將來的水匪。”
十阿哥想上去看看,九阿哥就不想去:“要不你們去,我不去了,我胖,爬不動了。”
海棠說:“我陪著九哥,十哥,讓弘暉弘陽陪你上去吧。”
十阿哥和小兄弟兩個一起上去,九阿哥也不看台階上有沒有灰,一屁股坐下,跟海棠說:“胖丫頭,坐著等吧。”
冬季的江水流速緩慢,水位也低,然而冬季也是長江上水運旺季,眼前真是千帆競發,等著排隊過關。
九阿哥說:“胖丫頭,哥哥預估了一下,就這一個關口能讓四川衙門收到四十萬兩上下的稅銀,加上打箭爐那邊和四川彆的地方的稅收,一年稅收能有百萬上下。四川距離京城雖遠,可也很富庶啊!”
海棠沒說話。
九阿哥性子急:“你也說兩句,彆讓哥哥覺得自己在自言自語。”
海棠說:“隻要海晏河清,稅收就好,隻要天下治理得好,就會欣欣向榮。”
“這不廢話嗎?”九阿哥說“我和你十哥決定了,明年我們還去一趟西邊。”
海棠問:“你們今年就在外邊奔波了一年,難道明年不休息一下?”
“死了就能休息,趁著如今年歲還不算大,身體也壯實,不如多跑跑。再過幾年年歲大了腿腳不行了,就是想跑也跑不動了。這次我們把孩子帶去,也該讓他們吃點苦受點罪了。”其實也有想帶著孩子闖一闖,繼承他們差事的意思。
“九哥彆說這不吉利的話。”
“你說得對,這話不吉利,螻蟻尚且偷生彆說人了。其實哥哥還是很戀家的,這會就盼著回家呢。”
海棠就說:“這邊驗收過就能回去了。您是想走水路還是想走地麵?這時候的水上雖然冷了一些,還是很舒服的。要是走地麵,要從這裡走到西安,這一路跋山涉水很不容易。”
九阿哥就問:“你打算怎麼回去?”
海棠回答:“我這會兒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從西安那邊走,看看西安的事情完結得怎麼樣了。又想從湖廣一帶走,看看湖廣那邊後續如何
。總之很糾結。”
九阿哥說:“你糾結什麼?這事兒有什麼好糾結的。這樣吧,你帶著孩子從湖廣一帶坐船回去,我和你十哥從地麵兒上走過去,到了西安再逗留一陣子,替你檢查一番,最後再坐火車回京。
好處就是我們和你的想法不一樣,你想檢查的地方他們必然有應對,隻有我們過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說不定就能看到他們露出來的馬腳。順便你也能從湖廣那邊看看棚民安置,這次回京述職也有的說。”
海棠有些感動,因為這位胖哥哥完全是為自己考慮。要是依著九阿哥的打算,肯定會選擇水路回去,在船上躺著也比在馬上顛簸受罪強,為了讓自己安心,到最後他選擇了最辛苦的一條路。
海棠很感動,但是沒說出來。
在四川又逗留了一陣子,半個月後,海棠帶著紮拉豐阿父子坐船途徑兩湖再換火車回京。九阿哥和十阿哥帶著弘暉先去西安,再坐火車回京。
兩撥人馬在重慶分彆,海棠的屬官們有一部分還在西安,讓弘暉帶著他們做最後的收尾,再由弘暉帶著他們回京。她則是坐船順流而下,在洞庭湖逗留兩天轉入湖北,再從湖北回京。
海棠本來想走馬觀花地看一看,但是在湖北境內的時候紮拉豐阿病了,高燒不止,海棠趕緊吩咐船隊靠岸,帶著紮拉豐阿上岸休息。
大夫們輪番診脈後斷定這是受了風寒,四五日後就能起身。
當地一些老大夫把脈之後說紮拉豐阿身體很虛,這一年來連續奔波受累,如今更虛,建議靜養。
紮拉豐阿還很自責,覺得誤了海棠的行程,就說:“格格,您帶著陽兒先回去,奴才病好了之後再追上你們。”
海棠說:“這三五日咱們還是等得起的,放心吧,不會留你一個人在這兒。”一連等了三天,紮拉豐阿不發燒了才離開。
九阿哥和十阿哥先他們兩天回到京城。海棠回京的時候北方正在下大雪,雍正打發官員來車站接。車進入車站,月台的棚子下站滿了官員,頂風冒雪來扶海棠下車,都言說海棠勞苦功高,這排場不可謂不大。車上很多同行的人擠在車窗口往外看,很多人都在心裡羨慕,車廂裡議論紛紛,說這是人臣做到了極致了。
隨後海棠從車站出來上了車,百官們也紛紛上車,簇擁著海棠的座駕浩浩蕩蕩地從車站來到了西郊,再陪同海棠進入園子拜見雍正。
雍正特意在正大光明殿見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