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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魚閣側門處停著一輛烏楠木馬車,沒有過多雕飾,掀開灰白乾淨的綢簾,裡麵布置的也是一絲不苟。
秦霽坐在中間,想了想,又挪到邊上。
陸迢半晌後才上來,在她這一側坐下。
車轅在街道上碾出轔轔之聲,車廂裡倒是安靜,兩人誰也沒說話。
過得一會兒,秦霽偏首看陸迢,這人已經靠在車廂闔上了眼。
她掀開車軒處的竹簾往後看去,醉春樓外飄著成片的彩色縐紗,歡歌堆出的噩夢窟在視野裡漸漸遠去。
秦霽將手頭那根金簪扔了出去。
出來時,柳媽媽看著她眉開眼笑,與昨夜揚言要給她顏色瞧的鴇母判若兩人,還給她插上一根金簪做“嫁妝”。
秦霽從一旁的契書上瞥到了數目。
兩千兩。
父親一輩子的俸祿也填不上。
今日是個陰天,灰厚的雲層越積越重,竹簾不時被風吹起,拍打在廂壁。
陸迢仍舊是閉目,隻眼睫動了動。
秦霽抬手將竹簾按住。
馬車兜兜繞繞行過三五條道,在一座僻靜的院落前停下。
趙望在外麵道:“爺,下雨了,您先等會,我去裡麵要傘來。”
秦霽聞言掀開竹簾,素手伸出車軒,一兩滴涼雨落在手心。
“這雨不是很大。”秦霽沒話找話,回首對陸迢笑。
“江南多細雨。”陸迢手裡握著折扇,在露出的一截皓腕上輕輕一敲。
她抬手給他按了一路的竹簾,被突然這麼敲一下,疼是不疼,卻酸得很。
秦霽嘶了聲,手立馬掉下去,月白的細腕也落回衣袖當中。
陸迢勾勾唇角。
趙望取了傘回來。
踏上青石台階時,秦霽抬起頭,朱紅雕簷下有一道方方正正的門匾,行書寫著榴園二字。
秦霽腳步一頓。
這是待客用的園子。
陸迢的傘沒等她,涼風裹著漫天的雨絲將她纏繞起來。湖藍的衣裙飄飄搖搖,融成了一汪水。
秦霽回頭望,身後已經無人。
她提起裙邊,輕輕吸氣,才側過身手腕就被人捏住。
油紙傘截斷了如絲的涼雨,陸迢冷聲問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秦霽被剛剛冒出的念頭嚇到魂飛魄散,此刻男人冷冷的目光掃過來,她站在原處說不上話。
陸迢鬆開她,冷嗤一聲,“很好。”
他抬步往上走,秦霽的理智重新回流,倏爾跟了上去。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陸迢身邊,手牽住他的衣袖,不肯鬆。
兩人走上了遊廊,陸迢收傘,抬臂時秦霽識相地鬆開手。
油紙傘束攏,傘麵的水聚到了傘尖,淅淅瀝瀝的水珠在石磚上彙出一道細流。天色沉沉,這雨一時停不下來。
秦霽環住他的腰,聲音悶在陸迢胸前。
“大人是好人,是救奴於水火的恩人。”
陸迢準備提著她的後頸帶遠些,哪想到視線一垂見到的是她頸間或紅或紫的印子。
一腔的沉鬱又被打散三分。
又。
陸迢冷下心腸,“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