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漸漸亮起夜星,三樓唯一有客的廂房門重新被推開,陸迢走了出來。
在他身後,雙碧和雙霜一左一右正吃力地架著陳尋,這人已經醉得走不動路,還在勉力與陸迢道彆。
陸迢回身,步履間隻略有醉態,趙望知道自家大爺正清醒著,跟上前虛虛扶住他。
路過秦霽先前待的那間房外時,陸迢腳步並未放緩。
窗格處漆黑一片,裡麵並未燃燈。
“大爺,姑娘半個時辰前回去的,現在約莫快到了。”趙望低聲道。
“嗯。”
陸迢下了樓,見樓下的確也隻停著自己來時那輛馬車。
嗬。
她還真是聽話。
陸迢探手掀開車簾,視線一滯,動作停在原處。
車軒處竹簾半卷,一抹霜白月光照了進來,正映在他那個靠著車廂,昏昏欲睡的小外室身上。
月容花麵,薄紗輕籠。
席間喝了不少酒的陸迢疑心自己現在醉了。
趙望站在一邊不知所以,隻莫名覺得周身的氣氛變鬆快了些。
正好奇時,車廂中突然傳出女子的聲音,還是榴園那位姑娘,他亦像陸迢一般停在了原處。
趙望無助地抬頭看了眼天邊與自己一般孤零零的月亮。
今夜回要往哪兒回?
秦霽並未睡著,聽到動靜睜開眼,“大人。”
陸迢上了馬車,眉間的怠意消散許多,捏住她的下巴轉向自己,聲音被酒浸出了點兒磁性,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輕快。
“你怎麼在這?”
秦霽望著他說:“因為我想大人。”
她笑容甜甜,聲音更是甜甜,像一盤澆了蜜的櫻桃沙。
看著誘人,吃了便會想。
陸迢覺得方才喝的酒這會兒在催發醉意。
他竟然在認真地想,秦霽究竟是不是櫻桃沙做的?
秦霽說完怕他當真,拿下他的手,細細解釋。
“方才要回去的,隻是馬車還沒走多遠就壞了,車夫說一時半會修不好,天黑無處可賃,所以便回來請大人送我一程。”
陸迢的注意力在她的唇上,等秦霽說完後看向自己,他才咳了一聲,對著外麵道:“回榴園。”
趙望又看了一眼月亮,驅馬掉頭西行。
在花茶坊中,陳尋喝下兩碗醒酒湯清醒不少,他的師爺將那對雙生子趕了出去,眉心隱隱作愁。
“大人,陸大人這不還是沒收嗎?”
不收,怎麼算得上自己人?
陳尋擺擺手,“我與他已經換了彆的,至於女人嘛……想來他手上那個正新鮮,不急於一時。”
“放心,他是個聰明人,不會與上麵那位作對的。”
縱使他國公府已經有了數不清的財富又如何?錢這玩意誰會嫌多呢?擺在眼前了還能不拿?
再者,陳尋早便聽聞他為了贖現下這個,一次便花了兩千兩。這種事情一旦沾上便沒有輕易能抽身的。
有兩千兩,以後還會有四千兩,八千兩。
他最清楚其中厲害,這種事豈會有儘頭?
何況陸迢本就是富家子弟,這便是他的破綻。
有破綻的人,就能放心與之相交。
*
夜色深深,月明星稀,不時吹過一陣微風,帶動柳枝輕晃,發出沙沙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