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太好了,這會兒很困。”
語氣聲調同方才判若兩人。
夜風從打開的窗口撲進來,畫紙一角被高高吹起。
陸迢拖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瞥了眼,還未細看,一隻素手從旁拿了起來。
秦霽轉身將它卷起,收到一邊。
“大人怎麼這麼晚來了?”。
陸迢看到了,那畫上是一個男子,身形與他頗為相仿。
他隻當她這會兒羞了,也沒多問,將她的位置往旁邊挪了挪。
“有事。”
秦霽見他像要久坐,將這案上的顏料筆墨,一應收拾出來。
她要端走硯台時,陸迢按住她的手。
“這個不必,你坐到旁邊替我研墨。”
他說話時,拇指無意識地在掌下柔滑的手背上摩挲。
“好”秦霽抽出手。
她不像平常熱情,陸迢沒作多想,隻當是好幾日沒來的緣故,便是他自己,也有些生疏。
他從懷中取出半本賬冊在書案攤開,拿起了剛剛被她放下的筆,筆杆子上還留有餘溫。
總算能清靜下來。
這幾日陸迢一直在忙剿匪的事,匪死容易,救人卻難。
“還價書”驚動了混在山匪堆裡的人,陸迢喬裝上山後便與他見上了麵。
這廝是個煽陰風點鬼火的行家,取信於他實在不容易。
陸迢在山上待了四日,與山匪同吃同住,在這人身上費了不小的心力才拿到這半本賬目。
賬目裡記下了陳尋的上峰,正三品江南布政司前兩年和單州礦裡的往來人情。
陸迢拿到賬目後,對方臨時反悔,要殺了所有人質。
比起反悔,更像故技重施。
陸迢早防著這手,隻是為了救下人質,不得已放走了許多山匪。
且那人在同去剿匪的指揮使麵前露了蹤跡,此事定會給陳尋和他上峰知曉。
陳尋上峰的疑心比陳尋隻多不少,如此一來,他拿到的賬目便成了個燙手山芋,還得想個法子送回去。
隻是送回去之前,他得把裡麵的東西留下。
陸奉今夜在國公府,於是陸迢來了榴園。
他奮筆疾書了半天,抬頭沾墨時見到秦霽像塊木頭一樣,望著窗欞上的雕花,頭也不轉。
清閒的讓人嫉妒。
他在她手腕上輕點兩下,“翻頁。”
陸迢說完後,見他的外室眼睫忽閃了下,那雙烏黑的眼珠子仍是一動不動,看著窗口,身體繃的比剛才更緊。
秦霽希望今夜是個夢。
她方才無意看了眼,他那本冊子很陳舊,上麵寫了冶鐵,輜重的字樣。
這是她能看的?
她看了還走得了?
陸迢見她裝聾做啞,猜出她的擔心。
她這會兒倒是很有分寸了。
陸迢撩起她鬢邊碎發,指尖沿著她耳背的輪廓往後滑去,露出整隻小巧,細薄的彎月耳朵。
靠近時他能聞到她身上淺淡香味,陸迢捏捏她的耳珠,輕聲撫慰。
“不要緊,你若是敢做背叛之事,本官會親手捏死你。”
但他知道她不會。
她姓秦。
該分得清什麼是人,什麼是鬼。
話音落在秦霽耳中,如同喪鐘哀鳴。
“哦。”秦霽唇角彎了彎,做出一個假笑,隨後側頭往旁邊挪了挪,伸手將那冊子往後翻上一頁。
陸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