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休息,正好陪陪家人。
村民們也不知道蘇爸爸好的那麼快,也以為他身上的傷還重著,隻不過醫院裡不可能一直住著,這才回家修養。
蘇然說:“不用了,我爸爸傷好得差不多了,他自己就是醫生,這點小傷不成問題。”
她怎麼可能會讓爸爸去縣醫院呢?
如果去了縣醫院,不就一切都露餡了嗎?
到時候彆人問起來,他身上的傷為什麼好得那麼快,他們應該怎麼回答?
隻怕連蘇爸爸自己都不知道,這傷怎麼好的。
到時候萬一被人調查,怎麼辦?
現在運動這麼緊張,被調查了,那可真的是平白受到冤枉。
現在他們想避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卷入這些是非中?
縣醫院是鐵定不能去的。
也不能讓蘇家以外的人知道蘇爸爸傷好的消息。
“真的?”張小民臉上有喜慶之色。
蘇然說:“鎮醫院的醫生都已經看過之後,才讓爸爸出院的。爸爸當時在門診問病房住著,醫生們用的是最好的藥,大家也怕爸爸留下什麼後遺症。”
張小民還是不太放心,鎮醫院能跟縣醫院比嗎?
鎮醫院裡的醫生,那都是不上台麵的,都是縣醫院淘汰不要的,才會去鎮裡。
但這話他不敢說,因為蘇爸爸也是鎮醫院的醫生。
如果他這樣說了,那就是在質疑蘇爸爸的醫術。
他敢說嗎?
他要真這麼說了,蘇然肯定會馬上翻臉。
他可是看出來了,蘇然的脾氣並不是很好。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覺得她性格好,人溫柔,那是因為沒犯到她手上。
她對同學們的態度確實是非常好。
但自從那次孫小蘭得罪了她,她把孫小蘭拉到了校長室,他就看出來,蘇然並不是那麼柔軟。
她也有自己堅持的東西,隻不過平日裡沒有觸犯她的底線,她很少會去較真而已。
但一旦較了真,那就很難再改變。
今天他過來看蘇然,一是因為過來看看蘇爸爸的傷勢,也不知道他傷得怎樣,好得又怎樣,如果自己能夠幫上點忙,也好在蘇家人麵前刷個好感。
第二個原因,他自然是過來看蘇然的。
他喜歡蘇然,這個是公開的秘密,他家裡人都知道。
他爸爸倒是沒有反對,似乎對蘇然的條件也比較滿意,唯一不滿意的也就是蘇家在農村。但他爺爺那輩都是農村的,爸爸是唯一跳出來的,後來進入了政府,到現在成了革委會會長。自然不會看不起農村人。
但是他媽媽有點兒不滿意。
說到不滿意,那也確實可以理解。
他媽媽是城裡人,家裡也是有些權利。她自己能夠看上當年農村人的爸爸,卻未必就能夠同意他去娶一個農村人。
換句當時媽媽說的話:你玩玩可以,但是結婚不行。
這話,遭到了他的反對。
他當時是這麼回答他媽媽的:“媽媽,我是不會拿感情當玩笑。我要嘛不娶蘇然,一旦我決定跟蘇然談戀愛,那麼就一定會娶她。□□曾經說過,不想結婚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媽媽,我不想耍流氓,我是認真的,這一輩子,我從來沒有那麼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我想爭取到她的愛。如果她不願意嫁給我,那另當彆論,但如果她同意嫁給我,我是不會玩弄人家的感情。”
當時,媽媽被他氣得,讓他滾出去。
他當時就出了家門,讓媽媽冷靜冷靜。
但是讓他放棄對蘇然的追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追求到了讓他隻是玩玩人家,而不跟人家結婚,那也是不可能的。
媽媽的想法很危險。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媽媽這樣的知識分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讓他很失望。
他一直都以為媽媽是優秀的,也是很善良的。
但是沒想到,媽媽竟然會讓他去玩弄一個女孩子的感情。
這是他萬萬都沒有想到的。
這會看著蘇然,他都不好意思把自己喜歡她的表白說出來。
先等等吧,他先在蘇然麵前刷好感,等到關係再進一點,他再表白。
他怕現在表白了,到時候蘇然拒絕他,他們連朋友也沒辦法做。
那樣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先做朋友,暫時先不做戀人。
他膽子很小,可禁受不起一丁點的挫折。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擔心蘇伯伯的傷勢,這畢竟是我爸爸管理下屬的忽視。”張小民由衷的露出一個笑臉,聽到蘇爸爸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他由衷地替蘇爸爸高興。
蘇然點頭,她也知道張小民是真心過來看望爸爸的。
以前還覺得張小民是不是看上她了,這會兒想想,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難道他過來看望,就一定是因為看上她了嗎?
她真的是被太婆和阿婆的話,搞得疑神疑鬼了。
這樣是不對的。
她怎麼能夠置疑同學對家人的關心呢?
怎麼能夠因為人家過來看望,就說人家抱有其他的目的,心思不純呢?
一想到這個,蘇然就覺得臉紅。臉燒得滾燙,她羞澀得很。
張小民確實是個好人,這個她在學校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還是同學裡很多同學的男神呢。
當時他們班,就兩個男生很愛女生的喜歡,一個是杜安國,另一個就是眼前的張小民了。
杜安國因為氣質好,穿戴也好,長得又是最帥的,自然討人喜歡。
隻不過他常年冷冰冰的,隻有在對她的時候,才會露出笑臉,其他時間生人勿近。
但儘管如此,還是每回都讓女生驚叫。
而張小民比較親民,他臉上總是帶著笑臉,誰求他幫忙他都會二話不說的答應。換句二十一世紀的話,那就是標準的暖男,被女生喜歡那也是有原因的。
要不是這個時代的女生相對比較含蓄,隻怕這兩人的身後都能排成長隊了。
不過相對來說,張小民比杜安國更得到女生的喜歡,因為杜安國對她們太冷了,她們靠近不得,不像小張民那麼暖。
如果讓蘇然選擇,她會更傾向杜安國一點。
張小民作為朋友可以,但是如果作為丈夫人選,那就不太好。
這也是當時太小跟她說的時候,問她為什麼考慮一下張小民時,她會拒絕的原因。
張小民不合適當男朋友,太暖了,當男朋友絕對不放心。
誰能夠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對著一個陌生的女人,也如此熱情呢?
作為朋友可以,但如果是女朋友,那樣心裡會很難受。
杜安國在這方麵的條件就很理想。
當然,蘇然也沒有想過要跟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談戀愛。
她現在什麼想法也沒有,她還小,才十七歲,早著呢。
她都已經想好了,沒有到二十五歲不結婚,除非是真的有那麼一個命定的男人出現,那又另當彆論。
隻有那樣的人出現了,她才有可能會考慮早婚的事情。
但再早,她也不會在二十歲以下結婚,那樣就太早了。
而且現在的社會,運動又那麼緊,誰能夠知道,下一步又會怎樣?
誰又能夠保證,他們家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她以後找的對象會不會也有類似的問題。
就因為這個原因,她想,暫時還是等那場運動結束吧,最少也要等運動進入一半之後再說吧。
怕了。
“張小民,那個孫德貴現在怎樣了?”蘇然還是比較關心這個問題的。
當時她從醫院回來,在村民們問爸爸的時候,她出麵說了這個問題。
其實她自己心裡是沒底的。
隻不過想到了孫德貴出身於革委會,然後革委會親自下令拿了他,不懲罰他,也說不過去,這才給了村民保證。
但如果最後孫德貴又被放出來呢?
這也不無可能。
畢竟以孫德貴的狡猾,還是有可能的。
如果他真的出來了,蘇然覺得自己會氣瘋掉。
張小民見蘇然一臉的嚴肅,自然也知道她很關心這個問題。
不要說她了,他自己都覺得孫德貴很惡心。
他也是在這次孫德貴被抓了之後,才知道孫德貴竟然還窺視過蘇然。
更不要說跟蹤他了,那個事情當時就不是秘密,曾經還轟動過。
他更知道孫德貴跟蹤蘇然和蘇太婆,最後被蘇爸爸打了的事情。
“他不會出來了。”張小民惡狠狠地說著。
蘇然一怔,“孫德貴被抓起來了?”心裡有些竊喜。
張小民說:“那是當然。他犯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還不會被抓起來?聽我爸爸說,孫德貴事件已經被抓了典型,要下麵的革命小組,不許再出現類似的事情,不許出現公報私仇的事情,也不許隨便冤枉一個根正苗紅的百姓。”
蘇然聽著,心裡倒是對張父充滿了感激,還有尊敬。
如果張父真的這樣說,那他無異是一個公正的人。
這在現在這種運動之下,是很難得的。
如果有這樣一位對人都很公正的革委會領導,對百姓來說,都是好事。
誰不希望在這十年中,不要出現冤假錯案呢?
而在這樣的環境中,在這樣的運動下,是最容易出現冤假錯案的。
而領導的一句話,這會拯救多少人。
“你爸爸真的這樣說?”蘇然還是忍不住再問了一次。
張小民說:“那是當然,我爸爸說,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犯錯誤。”
蘇然笑了,在心裡,她由衷的敬重張父。
不管張父後麵會怎麼做,但是孫德貴事件,足可以說明他是一個清明的人,是個公正的人。
就這一點,也值得她尊重。
“你爸爸是個好人,是個好領導,在這樣的運動下,有你爸爸在,百姓能夠少很多苦。”蘇然由衷說。
她自然知道這樣的話,如果是被彆人聽到,會有誤會,但是她知道,張小民不會。
何況,這是稱讚他爸爸的話。
張小民說:“我爸爸說,這場運動可能會死很多人。他站出來,情願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總比死人好。他說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上台,還能保住一些人,如果彆人上台,那就不好說了。”
張小民的話裡,有著濃濃的悲哀。
他也隻敢跟蘇然說說,這話他輕易不會跟其他人說。
因為蘇然是個很正直的人,她值得他傾訴心事。
這事,其實壓在他心上很久了。
他爸爸因為什麼原因當上這個位子的,他比誰都清楚。
他還記得,他爸爸跟他說,這場運動肯定會結束的,不會永遠都這樣無休止地進行下去。
這隻不過是一場政治的博弈罷了。
既然是政治的博弈,那麼就肯定會有結束的時候。
這是身為公門中人的嗅覺。
但這話他輕易不跟人說,隻是跟家人說說,也讓他不要說出去。
既然這場運動總有一天會結束,那麼參與這場運動的人,最壞的可能就是會被清算。
最好的結果,就是不會被清算。
他早就作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會被清算。
他作為縣裡的父母官,他有自己的老領導,他不但要保護自己的家人,也要保護自己的老領導,那他就必須要出麵做這個事。
他出來坐這個位子,不但能夠保住家人,能夠保住老領導,還能夠讓百姓少流血少犧牲。
蘇然聽到張小民這樣說,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能夠想得那麼遠。
原來張父也不看好這場運動嗎?
所以要出來,慢慢阻止這個事情?
如果是這樣,那張父就太偉大了。
她可是知道,等到以後清算的時候,所有參與這場運動的人,最後都沒有什麼好的結果。
既然他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性,為什麼還要參與呢?
難道真的是他所說的,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嗎?為了全城的百姓,他甘願犧牲自己?犧牲家人?
這一刻,蘇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小民,這場運動,我希望你不要參與。”蘇然喃喃了很久,這才吐出這句話。
張小民“咦”了一聲,竟然呆住了。
他沒有想到,蘇然竟然會說出這些話。
這話,曾經他的爸爸就跟他說過。
爸爸曾經說,他跟著去學習沒事,但是這些事情他不能參與。
他的身上必須得是乾淨的。
張家有自己一個人參與就行了,其他人都不要有任何的沾身,不能有汙點。
爸爸說,這場運動總會過去的,不管會不會被清算,最壞的打算就是所有參與的人都會被清算,那麼他就不能有任何的損失。
張家不能再出事,不能父子兩人都折在裡麵。
本來,他是真的想跟爸爸一起參加這個運動,他想要在上麵做出點成績。
但是自從爸爸跟他在書房裡談話了很久,再出來,他心裡就觸動很大,也改變了主意。
這趟混水,他絕對不能沾。
就是因為不能沾,所以最近這段時間,他都沒有去革委會。
而不是像以前那樣,一有空就跑去革委會找爸爸。
他得慢慢地淡化。
爸爸甚至還給他找了一份工作。
很普通的工作,就是在工廠裡當工人。
爸爸說,最普通的工人,雖然工作沒有現在在革委會風光,但是安全。
他也不許他參加一丁點有關運動方麵的事。
隻能看著,但不能參與其中。
他記住了。
今天,他從另一個人口中聽到,讓他少摻和這件事情。他能不驚訝嗎?
蘇然說出來的話,竟然跟自己的爸爸無緣的吻合。
爸爸身為公門中人,能有這方麵的認知,很正常。
但是蘇然呢?
這個事情,他才感覺到,蘇然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聰明。
他以為她隻是學習成績好而已,沒想到在政治上的嗅覺,竟然也會這樣靈敏。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跟蘇然比起來,簡直太差了。
他跟她之間的懸殊,拉得很長。
突然有一種感覺,他配不上她。
他媽媽覺得蘇然是農村人,配不上他,但他卻覺得,配不上的那個人反而是他自己。
但他不會放棄追求。
這樣優秀的姑娘,他想放棄都難。
他舍不得放棄。
哪怕自己配不上她又如何?
家裡有一個聰明人就行了,他願意當那個不聰明的人。
心裡驚訝過後,他滿滿都是喜悅。
蘇然不明白,他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這是聽從她的勸解了?
她是真不希望他卷入這個混水中。
畢竟,他對她有恩。
就算他對她沒恩,作為同學,也應該勸勸。
“張小民,聽我的,彆卷入這場運動中,好嗎?當個普通人。”蘇然輕聲說。
張小民深深地看著她,直看得她滿臉疑問,他才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她:“蘇然,你是關心我嗎?”
蘇然:……
作為同學,難道不應該關心嗎?
蘇然雖然疑惑他為什麼問出這樣的話,但依然點頭:“我關心你。”
張小民頓時心裡跟吃了蜜糖似的甜。
他又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為什麼關心我?”
他是最想問的卻是:你喜歡我嗎?
但他不敢。
真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來遲了,又是棒棒的一天。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