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進來的風陰冷至極,像是能吹進人骨子裡一般,讓人隻覺得渾身發寒,汗毛豎起。
這時王建設和潘陽要是注意看的話,便能發現王寶珠頭上原本已經短去了的假發,正在一寸一寸的慢慢變長。最後,長到了之前的長度方才停止。
而綁住王寶珠的繩索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自己送掉了。
張栓這才停了下來,他照舊沒有看王建設和潘陽一眼,隻是對著床上的王寶珠說,“去吧,去將你的摘討回來。”
聽到這話,王建設和潘陽方才掉轉視線。然後看到王寶珠從床上站了起來,並且笑得一臉的詭異,正一步一步朝著他們靠近。
走著走著,王寶珠對著王建設喊了一聲,“爸爸。”
自打王寶珠被綁起來之後,王建設就再也沒聽到過她喊自己“爸爸”了。這本來是一件該開心的事情,可此時此刻配著王寶珠興奮的目光,詭異的笑容,以及陰森恐怖的神情,顯得十分的嚇人。
潘陽聽到了王寶珠的叫喚,想走過去都被王建設給攔住了。
王建設衝著潘陽一個勁的搖頭,大聲說道,“你不能過去,她不是我們女兒寶珠,她不是!”
“她確實不是!”從闖進來就一直沒說話的張栓,忽然冷哼了一聲開口了,“她不是王寶珠,但她卻是你女兒!”
什麼?潘陽像是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話一般,轉頭看向王建設。卻見王建設臉上有痛苦,有驚懼,有恐慌,唯獨卻沒有錯愕和茫然。
在這一瞬間,潘陽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
張栓顯然沒那耐心再多說什麼了,他目光一轉,轉向王寶珠以及王寶珠身邊的某個地方,語音很是輕柔,“去吧,去將你們的債討回來。”
聽到“你們”這個詞,王建設臉上的表情頓時又是一變。他哆嗦著雙唇喊了一句,“婷,婷婷,是,是你嗎?”
本以為會沒有人回答,誰料屋子裡麵忽然響起了一聲歎息聲。
是她啊,她終於找到了這個負心漢,能將債給討回來了。
二十六年前,王建設下到村子裡麵當知青。
當時的王建設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整個生產隊掙的工分是最少的。那時候是她,是她把自己的糧食省了下來,給到了王建設。
再然後沒多久,他們在村子裡麵結婚了。
那個年代,大家誰也沒有意識要去補辦結婚證這種手續。所以在王建設考上大學回了城之後,可以繼續娶城裡姑娘結婚。
隻不過她呢?便被王建設給拋到了腦後,遺棄在了村子裡。
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家裡人對她說,王建設已經不要她了,讓她把孩子打掉。這樣的話,想要再嫁還沒那麼難。可這是她的孩子,她哪裡舍得。
她父親很生氣,直接一腳就對著她的肚子踹了過去。被她哥給擋住了,替她挨了這一腳。事後,她還是被家裡人給關了起來。
是她哥哥幫著偷偷開了門,將她給放了出去的。
逃出來之後呢,她自然是想要去找王建設,卻在走山路的時候,一腳踏空,一屍兩命。
她死的地方,不遠處正好是一個墳場。
因為死的時候心有不甘,滿含怨氣。又吸收了墳場的陰氣,她便變成了一隻厲鬼。而她肚子裡的孩子,也變成了一個鬼嬰。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她的怨氣也原來越重。她不甘心,她想要去找王建設質問個明白,便日日夜夜帶著孩子在周圍村子遊蕩。
於是碰上了捉鬼的張栓。
張栓道行高深,她和孩子自然是敵不過的。豈料她以為自己會被打個魂飛破滅的時候,張栓卻停手了。先是“咦”了一聲,緊跟著盯了女鬼看了半天,最後竟然喊了一聲,“姑姑?”
誰能想得到,女鬼居然會是張栓的姑姑。
當年的事情對張家的打擊太大,女鬼失蹤後沒幾年,家裡就發生了變故,張家父母沒了,張家大哥沒了。至於趙家大嫂,則改嫁了。
張栓成了沒人要的孩子,最後是被一個道觀給收留了。也就是在那裡,張栓一腳踏進了修行的門檻,成為了一名術士。
姑侄兩個,一人一鬼因為追尋王建設而來到了省城。
那頂假發便是張栓做的,裡麵的頭發,除了有女鬼的,還有那個未出世嬰兒的魂魄。
王建設現在的家庭越是幸福,女鬼的怨氣就更重。簡簡單單的死亡,根本不足以消散她心頭的怨恨。所以假發被送到王寶珠手上,隻不過是他們討債第一步。
而此時此刻,是他們討債的第二步。
有些債,即便是欠的時間再久,那也是要還的。
……
司機已經不止一次偷偷打量李蘇了,可李蘇不說話也不動,他也不好說什麼。隻是司機心裡麵納悶的厲害,之前火急火燎的讓他開快一點,可這到了目的地吧,人家反而不著急了。還在那裡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
就在司機在內心將李蘇腹誹了無數遍的時候,李蘇忽然就睜開了眼睛。睜開眼睛的李蘇,正緊緊的盯著前方的某一處。
順著李蘇的目光,司機看了過去。在不遠處,正有一個人影朝著他們車的方向走了過來。
就在那人即將走過他們車時,忽然又倒了回來。
張栓站在車外邊,看著車子裡麵的李蘇,蹙著眉頭很是不解的問,“你既然一早就來了,為什麼不進來阻止我。”
“阻止你什麼,”李蘇看著男人,奇怪的說,“你又沒殺人。”
許是沒料到李蘇會是這麼一個回答,張栓更不解了,“既然這樣,那你們之前為什麼連著出手幫那人好幾次?”
“彆,我師父從頭至尾隻幫了一次!”李蘇比出來一根手指頭,“那一次幫忙是不想你們弄出人命。”
隻要不弄出人命,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他們才懶得管呢!
就像今天,要不是趙栓忽然在彆墅裡那樣說,李蘇還真就不一定會跟上來。要按李蘇的話來講,她沒李瞎子那麼愛多管閒事,這種欠債還債的事,她才懶得去管。
李蘇的話,讓張栓顯得更疑惑了。緊接著,他從兜裡掏出來一樣東西問道,“那既然這樣,這東西今天怎麼會出現在王家?”
此刻,張栓手裡麵拿著的儼然是一塊燒焦裡的竹符。
就像一些武林高手一樣,有著特殊的劍法和招式一般。每一個術士或者是門派,都有著自己獨有的術法。
就算是同樣一張最簡單的平安符或者是驅邪符,修行的功法不一樣,留在上麵的氣息自然也是不一樣的。
李蘇拜師在了李瞎子的門下,自然有些東西會有相似之處。而張栓剛闖進王家一看到這張竹符時,立馬就想到了李蘇和李瞎子這對師徒。
也確實跟他想的一樣,這竹符還真是李蘇畫的。
可這樣的符,李蘇一共也就送出去兩張。一張當時以三十塊錢的價格賣給了王晴,救了王晴的必死之局。而另一張,當時是做為見麵禮,送給的李國華。
不用說李蘇也猜到了這張竹符的來曆了。
李蘇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大好看了起來,她對著張栓難得的說了一聲,“抱歉,是我門下不嚴。”
李國華做為李瞎子的嫡親侄孫,勉強算得上她門下。
大概李蘇認錯態度良好,而且張栓也猜到了這事應該不是李蘇所為,便隻是冷哼了一聲,什麼都沒說就這麼離開了。
李蘇臉色難看的回到了書香彆苑,正想找李國華問清楚怎麼回事。那邊李國華先苦哈哈的說,“太叔公,小/姑/奶/奶,我符被人偷走了。”
還真是巧了,但李蘇從李國華麵相上卻可以看得出來,他還真沒撒謊。
眼下唯一的線索便是在王建設身上了。
然而此刻的王建設……
怎麼來說呢?人是活著的,但內裡的芯子卻已經換了一個了。一並換掉了的,還有王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