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薛氏、河東裴氏、河東柳氏一族送出一個人才後,其他士人就不再觀望,紛紛拜訪李玄霸、李建成,或者乾脆徑直前往太原郡。
李玄霸暫時閉門謝客,讓李建成接待後續投靠的人,做出一副退讓的態度。
他如此謙遜,讓河東士人對其好感更甚。
在李玄霸迅速融入河東士族時,李建成心裡本來很難受。當李玄霸退讓時,李建成才鬆了口氣。
同時,他又將其當做理所當然。
因為從小到大都如此,李玄霸做出了成績,然後將功績拱手讓人,自己退居其後,不慕名利。
身為弟弟,將光芒讓給兄長是理所當然的。
李世民對李玄霸時,肯定也是如此想。
“阿嚏!”李世民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看著前來拜訪的四人,疑惑地撓了撓頭:“阿玄自己決定就好,還非要我出麵下令嗎?”
裴行儼常年生活在軍營,又因為同是朝中高官之子,他說話很直接:“主公隻有一個。你也是他的主公。”
李世民大大咧咧道:“行吧。看來我要儘快學會如何當個好主公啊。那麼接下來該做什麼?”
柳亨疑惑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不是你來定嗎?”
李世民笑道:“主公不是做決定的人嗎?你們要先提議,我才能做決定。如果事事都由主公親力親為,我麾下這麼多賢才猛將不是白來了?”
聽到李世民此言,在場幾人心中都有熨帖之感。
裴行儼道:“我和秦瓊現在就想去張掖,李二郎君安排一下?”
李世民道:“正好我要送一批文吏過去,裴兄可幫我隨行保護?秦叔寶,你暫時留下,我回張掖時如果路途不順,需要猛將護衛。我也需要先了解你的能力。”
秦瓊恭敬抱拳:“是,郎君。”
裴行儼指著自己:“我呢?不需要了解?”
李世民無奈道:“我能教秦叔寶的事,裴兄自幼就學過了。你又有帶兵的經驗,現在趕緊去張掖幫忙才是正事。長孫四郎雖然有丈人教導,但他沒有經驗。羅睺,你和裴兄一起回張掖,暫為裴兄副將,好好輔佐裴兄。”
充當李世民近衛的宗羅睺抱拳道:“遵命。”
李世民對裴行儼道:“羅睺是我副將,熟悉河右之地情況。請裴兄信任他。”
裴行儼沒想到自己立刻就被重用,心裡倒是有點忐忑了:“還是我為副將吧。不用在意我的出身,我能從小兵做起。”
李世民歎氣:“不是我在意裴兄出身,實在是張掖缺人。如裴兄這樣自幼被父輩教導兵書武藝的人,在我麾下實在是太少。羅睺士信都是天生猛將,需要有人帶著教導用兵。裴兄擔子很重,拜托了。”
李世民作揖。
裴行儼壓力更大了。但李世民把他架了起來,他又素來自傲,不能說不做,便咬牙答應下來。
李世民又對柳亨道:“柳兄請先暫
留太原郡,將小五親事定下後,可否也提前去張掖?”
柳亨笑道:“張掖缺少有治理地方經驗的官員?”
李世民點頭:“看來柳兄已經看出來了。我真的是捉襟見肘啊。”
柳亨道:“我與裴兄一同去張掖。五郎君的親事我已經請求長輩操辦,郎君不必擔心。”
李世民道:“那我就放心了。房玄齡和杜克明都是很有才華的君子,柳兄一定能與他們相處愉快。”
薛元敬指著自己:“我呢?”
李世民開玩笑道:“這要看侄兒擅長什麼。”
薛元敬:“……”
裴行儼朗聲失笑。秦瓊和宗羅睺努力繃緊臉。
薛元敬幽怨道:“雖然二郎君和我叔叔是好友,但請各論各的,彆占我便宜。”
李世民誠懇道:“薛伯褒愛護你,我是他兄弟,我自然也視你如最親近的子侄。你說吧,你想做什麼。”
薛元敬:“我現在就回河東郡,再見。”
柳亨也忍不下去了,轉身肩膀顫抖。
李世民伸手勾住薛元敬的脖子,擠眉弄眼:“上了我這條船還想下來?你做什麼夢?”
薛元敬嫌棄地瞥李世民。
李世民笑道:“伯褒說你文學天賦比他還強一絲,其實你在阿玄身邊幫忙才最好。不過阿玄讓你過來,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猜不到,你能猜到嗎?”
薛元敬想了想,道:“或許郎君有需要我執筆的地方?”
李世民眼睛一亮:“對啊,以後我的文書就全部交給你代筆了。”
現在打完仗,李世民還要俯首案前自己整理文書。
打仗不是打完就算了事,後勤和作戰方方麵麵都需要留下文書痕跡,以便管理和複查。如果文書混亂就等於後勤混亂,作戰指令混亂。
以前李世民全部自己完成,偶爾李玄霸空下來幫他分擔一二。雖然房喬和杜如晦到來後幫了一些忙,但他們有更重要的工作。他都忘記這些事應該有專門信任的文吏來做。
李世民唏噓道:“阿玄老抱怨我這裡是草台班子。你們來了,我這裡終於不是草台班子了。”
雖然幾人沒聽過“草台班子”這個詞,但從字麵就能猜出一二意思。
裴行儼笑道:“彆抱怨了。你才十六歲便有如此成就,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李世民故作哀怨道:“正因為我十六歲就有如此成就,我才抱怨啊。很顯然,我付出的努力和遭遇的困難都比常人多。”
幾人看著李世民這不要臉的模樣,都忍俊不禁。
秦瓊真的不想笑,但也沒忍住。
他看向旁邊笑得很開心的宗羅睺。
宗羅睺笑道:“主公就是這樣,你隨意笑,他不會生氣。他說這話就是想逗笑我們。”
秦瓊:“……”真古怪的人,但感覺不壞。
李世民和幾人插科打諢,迅速拉近了距離後,問起了李玄霸和河東郡的事。
得知李玄霸閉門謝客,將風頭讓給李建成後,李世民臉上的笑容帶了一絲嘲諷的意味:“阿玄自幼就謙讓大兄。我猜大兄肯定沒有感謝阿玄,隻當這都是理所當然。哼,我看河東郡也張羅得差不多了,阿玄該回來了。若不回來,大兄說不定會強行讓阿玄待客。”
李玄霸每逢換季必定會病一陣子,眼見著快到七月流火,李世民很是心焦。
雖然弟弟現在身邊有弟媳照顧,但李世民仍舊很不放心。
薛元敬安慰道:“三郎君身體看上去很健康,郎君請放心。如果有事,河東與太原不到五百千裡,快馬加鞭兩三日信件就能到達。”
李世民道:“也是。”寒鉤和烏鏑的信這麼還沒到?它們不會賴在阿玄那裡不肯走了吧?
李世民正心焦,寒鉤終於回來。
它一回來就“啾啾”尖叫,信件剛取走就在地上打滾,李世民還以為自己看錯雕,是烏鏑回來了。
他一邊安撫寒鉤一邊看信。
心有靈犀,李玄霸的信開篇就提了烏鏑和寒鉤都不想送信的事。
“我讓烏鏑和寒鉤比賽,誰先把吊在樹上的肉取回來,誰就留在河東郡。誰知道烏鏑居然在爪子上抓了一把土灑向寒鉤,成功先飛一步……天啦,誰教的它的?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