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的基地在郊區,這一段路寂靜。一整天的錄製,選手們一下車直奔宿舍,恨不得一頭睡死過去,園區也沒什麼人。
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頭頂是無邊的夜空,烏雲浮動遮住了最後兩顆星辰。
齊扉逆著光站,稠密睫毛在眼下拓出很濃重的陰影,他的鼻梁陡直高挺,唇偏薄,剛喝過可樂看起來柔軟濕潤,似乎很適合接吻。下頜偏窄,線條乾脆利落。
徐枳捏著可樂罐目光下移到他凸起的喉結上,轉開視線,“如果不方便,就當我沒問。”
“問的目的是什麼?”齊扉雙手插兜,偏頭凝視徐枳,他的嗓音偏沉,有一點靜,“想做什麼?”
大概今天齊扉這事兒做的太驚天動地,徐枳生出些想法。
不知道是夜太安靜,還是齊扉看人時太專注,那雙眼給人壓力,徐枳心跳的有些亂。她邁開腿往前走,拎起可樂罐子又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不知道彆的小孩喜不喜歡可樂,她很喜歡,這是會讓人上癮的飲料。徐枳抿了下唇,眺望遠方,片刻後轉頭直視齊扉,“我想為自己而活,跟他撇清關係。”
齊扉走的不算快,走在她身邊。
“我們的合作,需要重新規劃嗎?”徐枳把話問出了口。
以前徐枳確實有報複的心理,不管她承不承認,她找齊扉的時候內心偏向於報複。可在今天上台後,她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光芒萬丈的世界。
她向往光芒萬丈。
“我簽你不是因為他,跟他沒關係,我隻是看中你的才華。”齊扉嗤了一聲,黑眸流轉,忽然就帶上了一點傲慢,輕飄飄的落到徐枳身上,“你是有多看不起我?徐小姐,認為我會拿一個女孩的未來打壓他?”
“我沒有這個意思。”那天他關門時說的那句話,是真的?“有冒犯我很抱歉,我可以跟你道歉。”
“我確實很厭惡路明,他手段齷齪,人品有問題,做事不夠光明磊落。但跟你沒關係,跟我們的合作也沒有關係。喜歡唱歌就上台去唱,拿出你的才華,舞台給你了,能走多遠看你有多少能力。你早該為你自己而活了,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而活,為理想而活。”齊扉仰頭看天空,下頜到喉結拉出一條清冽的線條,很短暫,他就收回視線,繼續看徐枳,“你還記得你的理想是什麼嗎?徐枳。”
齊扉這個問題太純粹了,這段話也太純粹了,放出去是會被笑掉大牙的那種。這個時代提理想,似乎很可笑。
但齊扉的目光很認真,他的瞳仁映著夜色,深沉如海。
“您在為您的理想而活嗎?”徐枳忍不住問道。
“是。”齊扉看向前方的路,下頜一頓,“我為我的理想而活。”
齊扉腿長步伐大,大步往前走,跟徐枳拉開了距離。
你的理想是音樂嗎?
徐枳仰頭把剩餘的可樂喝完,看著齊扉高挑挺拔的背影。
齊扉在舞台上的樣子很純粹。
她的理想是什麼?很早前,她的理想是做個歌唱家,到維也納大廳唱歌,比她母親更優秀。後來呢?外婆去世了,母親再也沒有回來過,她開始迷茫,漸漸失去了自己的理想。
蛐蛐鳴叫,不知名的鳥兒清越的叫聲劃破長空。
理想啊,多麼遙遠。
“彆在外麵待太久,園區有蛇。”齊扉已經走出很遠了,回頭提醒了一句。
園區有蛇?徐枳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不想去管理想不理想的事。停頓片刻,她扔掉易拉罐保持著優雅,小跑跟上齊扉。
“真的有蛇?”
“嗯。”齊扉看了她一眼,邁上一階台階,嗓音淡淡,“怕蛇?”
“沒有,不怕。”徐枳接觸到齊扉的眼,死鴨子嘴硬。跟在他後麵走了幾步,快貼上齊扉了,從他說蛇徐枳腳底下都發麻,覺得每一塊植物陰影下可能都盤旋著一條蛇。環視四周,她怕蛇怕到了極點,“工作人員抓到了?”
“今天早上在這裡抓到了一條王錦蛇。”
徐枳手臂上的汗毛整齊的站了起來,往齊扉身邊又靠了些,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團,“王錦蛇長什麼樣?有毒嗎?”
“沒毒,黃褐色,遇到了打電話叫保安。每個選手應該都配上了無線電,晚上出門隨身帶著。不過,儘量不要晚上出門。”
已經到了基地門口,燈光大亮,齊扉停頓片刻,邁開長腿快步走了進去,跟她拉開了距離。
餐廳準備了火鍋,慶祝大家留了下來。
徐枳不吃辣,也不太喜歡跟彆人用一個鍋底,她沒吃飯領了無線電就回房間了。
因為走了一部分人,根據組隊重新分配房間,徐枳被分到了五樓。他們這一組女生少男生多,一共三個女生,那兩個關係比較好搶先選了一個房間。徐枳回來的晚,隻餘一個房間在走廊的儘頭。
她拖著行李箱到新的房間,不大的房間,窗外是茂密的樹木,風聲呼嘯,可能晚上要下雨。房間裡配有內部電話,徐枳檢查了一遍電話功能,安保醫療導師還有其他學員房間的固定電話,確定能打通後,她才起身去洗澡卸妝。
剛洗完把泡麵泡上,工作人員就送來了明天的行程表。早上六點跑步,七點早餐,八點開始聲樂課和舞蹈課,兩點下午隊內小考。
徐枳拿著卡片往回走,這時間安排的堪比高三。她懷疑節目組策劃是去哪個高三取了經,搬過來搞綜藝。
她把卡片放到門口的櫃子上,打算往回走,泡麵在屋子中間的桌子上。窗簾被風吹動,布料掀了下,忽然一道黑色長條出現在桌子下麵,似乎還動了下。
徐枳瞬間汗毛倒豎,她所有的聲音卡在嗓子裡,人在驚嚇過度的情況下是發不出聲音做不了動作,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僵在原地幾秒,轉身拉開門同手同腳的走了出去,用力關上了房門。
“徐枳?”
徐枳倉惶抬眼看到林立拎著飯盒在另一邊拿著房卡刷門,滴的一聲,房門應聲而開。他上下審視徐枳,說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