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大隊會議室
會議室門口走廊上的陰影處放了一張四方桌,大隊長柳光耀站在四方桌前講話,“今天天氣不錯,風大太陽也大,每個隊把要交上去的公糧先稱出來,再好好的過一遍篩子,把那些秕的都篩下來,隻要飽滿的,然後放到太陽底下曬一曬,彆等去糧站交公糧了,說咱們不合格,讓糧站的人再給咱們打回來,咱們自己臉上也不好看。”
柳文明、李開路和吳二有三個生產隊長都在。
柳文明剛剛從工地回來,麥收的時候他不在,是柳光耀代替他主持一隊的工作,昨晚聽他家裡婆娘說了些事,已經知道一隊麥田裡的糧食全都收了上來。交公糧是應該的,他一口答應了下來。
又隨口問了一句:“大隊長,今年讓咱們大隊交多少公糧,分派了多少征購糧?”
柳光耀看了吳二有一眼,哼了一聲,說了兩個數。
李開路低著頭算了半天,一畝地大概要交50斤的公糧,征購糧差不多是100斤,今年二隊麥子的實際畝產量是300斤差一點,跟柳光耀報上去的差不多,扣除了牲畜的飼料糧、明年的麥種,一個社員差不多能分80多斤麥子,除去麩皮子也就是50來斤白麵,雖然不多吧,可再加上秋糧,紅薯什麼的,也差不多夠吃了。
計算清楚之後,心裡有了譜兒,李開路便不著急,他點點頭:“俺回去就讓會計把公糧準備出來,保準收拾的乾乾淨淨,麥子咬起來嘎嘣脆。”
吳二有看那兩個人都利索的答應了,心裡直打顫悠,李開路掰著手指頭在那算來算去的時候,他也跟著掰,可算來算去,怎麼都算不明白。
吳金喜今兒去了公社,沒來開會,連個給他支招兒的人都沒有。
就剩他一個沒發話,柳光耀那三個人都盯著他看,吳二有隻能哭喪著臉,“大隊長,這······俺們隊今年這糧······”
柳光耀吸了一口氣,有些牙疼,“上次開會不是已經提醒過你了麼?讓你回來算算,你算的怎麼樣了?”
吳二有“嗐!”了一聲,低下頭抱怨叫苦,“算啥啊,地裡那些麥子一碰就掉頭,脆的不行,俺們隊社員撅著屁股
在地裡撿了好幾天,也沒撿上來多少,有的麥子撒在土裡,撿都撿不起來了,就沒收上來多少麥子······”
這下,不但要把麥田裡的麥秸稈割完,還要彎著腰把掉在地上的麥穗全撿起來,三隊的社員這幾天累的跟個鬼似的,就這,還有百十畝地沒弄完呢。
柳光耀瞪著他,神色嚴肅,看他在那磨磨嘰嘰,不耐煩地打斷他:“沒有多少是多少?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心裡有沒有個準數?你就打算讓我這麼把你報上去?”
吳二漚:“也······也······就一兩百斤吧。”
李開路詫異的看了吳二有一眼,他還以為三隊頂上了天也不會超過100斤呢,今年這麥子可到挺給三隊麵子。
柳光耀看吳二有那樣子就氣不打一出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多少?一兩百斤?交完公糧和征購糧,你讓社員們吃什麼?明天的種子糧在哪裡?”
吳二有:“這·······俺,俺沒想到真的還會讓交公糧啊,副隊長可跟俺們說了,種糧食可沒有煉鋼鐵重要,後來······後來俺們隊裡也下地上工,可沒想到,沒想到·······”
李開路心裡在那樂,這不是找著讓大隊長罵嘛,吳金喜讓你吃屎你也去?哈哈。
柳光耀:“沒想到什麼?難道地裡的莊稼還得等著你們,等你們什麼時候有空了再去收?上次開會林隊長問你們隊的麥子長了腿,你們還不承認,這次就更過分了,還想讓麥子等你們去割它?我看根本就是你腦子有問題!
副隊長說什麼就是什麼,那你怎麼不把生產隊長這個位置讓給他當?你······你實在是,”柳光耀點著他說不出話來,“算了,我沒法說你。不說那麼個廢話了,你現在就去交你們隊的會計和保管員,把倉房打開,我今天得弄清楚你們隊裡到底還有多少糧食。”
吳二有著急,“大隊長,俺們地裡頭還有麥子沒弄完呢,庫裡是去年剩下來的一點,開了這麼久的食堂······等弄完肯定不止這些。”
柳光耀擺擺手,“地裡那些還沒長腿走進倉房,我先不管,就先看庫裡的。”
不一會兒,三隊的會計和保管員就到了,柳
光耀讓柳光明和李開路去安排各自生產隊的工作。又叫了三隊幾個年輕力壯的社員,在那盯著吳二有稱糧食。
這不稱不知道,稱了柳光耀簡直下了一大跳。
交完今年的公糧和征購糧,三隊倉房裡攏共就不到3萬斤糧食,扣除牲口糧和種子糧,可以分給社員的才2萬多斤糧。
2萬多斤,聽著是不少,可是要分給400多口子社員,再平均到每一天,每個社員也就能分到1兩多的麥子,還是沒脫皮的。
柳光耀氣的心肝肺都疼,背著手在那轉悠了半天,四方桌都快被他的手指頭給戳爛了,問柳東方:“你問問東明,一隊社員每天能劃多少口糧?”
柳東方婉言:“大隊長,咱們麥收交的多,平常也剩不下多少,口糧往年都是秋糧下來了一起算,現在算·······”
“我知道,你讓他算出來,三隊這個樣子,咱們心裡頭得有個數才行。”
不一會兒,柳東明算好數過來了,“大隊長,咱們一隊也不多,每個社員每天的口糧大概是半斤。”就是說沒多餘的糧借給三隊!
柳文明鬆了一口氣,三隊這麼大一個巨坑,一隊可不想背,他們又不是龜兒子,天天願意背個那麼重的殼。
吳二有眼巴巴的看著柳光耀,“大隊長,您可不能看著俺們隊裡的社員天天餓肚子呀,咱們可是一個大隊的呀。”
柳光耀撇了他一眼:“公糧和征購糧讓三天之內交上,你還是趕緊把糧食收拾收拾,完不成任務,可不是小事兒。”
“你好好求求一隊和二隊,看看有沒有人可憐你們,幫你們去撿麥子,沒有你們隊就自己乾!有多少吃多少,沒有就不吃!等著副隊長給你們變救濟糧去吧。”
說完就背著手,氣呼呼的走了。
再多看那個憨憨一分鐘,他就想送他一頓鞭子。
***
兩天後
烈日當空,空氣中沒有一絲風,悶熱難耐。
柳東睿伸手拽了下套在肩膀上的車袢帶,吃力的往前拉,他赤膊上陣,胳膊上肱二頭肌暴起,肩膀上火辣辣的,肯定是被磨破了皮,沾染上汗水,澀澀的疼。路麵被曬的滾燙,光踩在上麵腳底就被燙的發疼。
他抬起胳膊擦了擦汗,後麵的架子車上放了十幾麻
袋的麥子,足有一千多斤重,柳東旗在車輪子旁邊彎著腰撅著屁股繃著腿使著力往前推,頭上的汗流的跟往下淌一樣,頭發濕透了全粘在頭皮上。
“啊~~~!”柳東旗大聲吼著,額頭上青筋緊繃,柳東睿也咬緊了牙,低著頭脊背緊繃,一步一步努力的往前拉東車子,很是吃力。
柳東睿喘口氣,“東旗,”他說,“這坡太陡了,車上糧食又多,光咱倆不行,太費力氣,你朝後麵喊喊,叫幾個人過來一起幫忙推車。”
柳東旗咽了口唾沫,說:“好,俺也覺得這坡他媽修的也太陡了,這是爬坡麼?這明明就是爬山啊!河堤墊的這麼陡,修建的人腦子裡是不是有毛病啊,上個坡比上天還要難。”
“虎子,車子上不去,你們幾個過來幫忙推一下!聽見了沒?”他兩手圈成小喇叭,衝河堤下的拉糧車喊。
聲音順風而行,過了幾秒,就聽見虎子憨憨的應答聲傳來,虎子和幾個小夥子快步跑過來,虎子嘴裡嘟囔著:“俺剛要上坡呢,一看這坡心裡直打顫,估摸著不好上來。”兩個上來幫柳東睿拽著車把子倒退著往前拉,另外兩個扶著車架弓著背往前推。
這是一段坡度不低的高坡,越往上走,車子承受的阻力越大,六個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吭哧吭哧半天才把這車糧食給拉到了平整的橋堤上。
公社新修的糧庫就建在河堤上,河堤位置比旁邊的河足足高出50多米,再不用擔心水澇災害,除了交公糧的時候社員們費力點,沒彆的毛病。
糧庫修的很大,並不在西陽鎮街上,而是在西陽衛星人民公社旁邊。
柳東睿和柳東旗兩個人又徒步走下坡幫虎子他們幾個推車,等幾輛車全都上來,個個兒都累的不行,坐在樹蔭底下歇歇腳。
他們幾個身強體壯,跑的比較快,大隊伍還在後麵,得等著大隊伍到了一起去糧庫門口排隊。
柳東旗直接脫了汗衫,拿在手裡當扇子,多少能來點風,讓自己能涼快點。
“東睿哥,你可不渴?我去老鄉家裡借點水喝,一會兒咱們換著來。”
柳東睿搖搖頭,“我帶了竹筒,不渴,你自己去喝吧。”
柳東旗哈哈笑:“準是嫂子給你準備
的吧!嫂子這貼心,咱們大隊再沒有比過她的。”
柳東睿笑笑沒有吭聲。
不一會兒,又上來了幾輛架子車,全都是柳河大隊的社員。
柳東睿歇過勁兒,看見有的車拉的費勁兒,跑過去幫忙推著,柳光耀在最後一輛車邊兒,看見他,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林子,好小夥子!”
等柳河大隊的架子車全都上到河堤上來,柳光耀指揮著車隊排成兩列往糧庫大門口走去。他們到時,就看見糧站門口已經有很多人拉著架子車在門口等著,擠得滿滿當當的,車水馬龍,人頭攢動,柳東睿他們一大早就出發,這會兒都要排到兩百米開外了。
“還說咱們出來的早呢,半夜就起來裝糧食,看這樣子,人家估計半夜就拉著車子出發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排到咱們?”柳東旗滿臉憂鬱,擔心不已。
糧庫大門還緊閉著,大家隻能守在各自的車子旁邊耐著性子等著開門。
現在正是秋種的時候,天氣又熱,老鄉們等的著急,不少人在那抱怨糧庫的工人可真享福,日頭曬到屁股了還不上班,巴拉巴拉說了一堆,現場烏央烏央的。
糧庫前麵留出來一大片水泥地,平整乾淨,跟周圍高低不平塵土飛楊的泥土地形成了鮮明的差異。
虎子等的無聊跑過來湊堆,好奇的問:“東睿哥,你知道那水泥地乾啥用的不?咋在外麵弄那麼大一塊?多糟蹋東西啊。”
“曬糧食吧,下麵生產隊送來的糧食如果曬的不夠乾,數量不多,估計可以在這曬一曬再交。”
虎子撓撓頭,“這糧庫修的可真不賴啊,房頂那麼高,還有這麼好的水泥地兒給咱們曬糧食,以前俺跟俺爹也來交過公糧,就沒見過這麼好的事兒。這農莊變成公社之後,這裡比鎮上中心街都氣派了。”
西陽衛星人民公社成立後,在原來集體農莊的位置上又擴大了範圍,外圍修了2米多高的青磚圍牆,院子裡麵還新修了一棟磚木結構的兩層樓房,作為人民公社的辦公地點。裡麵不但有大食堂、大體育場、大禮堂、甚至還修建了一座2層的小樓當作公社招待所,用來招待各地過來參觀學習的同誌。
這個糧庫是跟小樓同一批建起來的
,圍牆足有5米多高,進深也很長,比之前西陽鎮街上的糧站麵積大多了,外麵的青磚牆上刷了白灰,上麵用紅字寫著多交糧、快交糧、交好糧,據說整個公社的儲備糧都放在這裡麵。
糧站門口一棵樹都沒有,日頭毒辣辣的,像是要把人給燒著了,前麵的隊伍進展特彆的慢,半天也挪動不了一步,好些人被曬的扛不住,摘了帽子當扇子,一邊扇,一邊埋怨個不停,埋怨天氣太熱,埋怨前麵動的太慢,心裡煩躁的什麼都看不慣。
每年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不守規矩的,來的晚想要插隊早點交,一個不注意沒跟緊,可能就會被人鑽了進去,這事兒柳東旗有經驗,緊跟著前麵那個,寸步不讓。
柳東睿帶著草帽,可裸露在外麵的胳膊還是被曬的皮膚發紅脫皮,他有點後悔沒有穿上一件長袖衣裳過來,等下回了家,穀雨又該心疼的說個不停了。
柳河大隊的送糧小隊一行人早上吃完飯就出發了,在太陽底下足足等了得有2個小時才輪到他們,哪怕來的都是壯勞力,這會兒也全都蔫兒了。
整個公社所有生產隊都集中在這幾天來交糧,糧庫裡卻隻有四個乾活的人:有一個人拿著一根長長的鐵簽子,簽子頭尖中間有個槽,他負責把關交上來的糧食和不合格;還有一個坐在磅秤旁邊兒,負責記錄磅上的數字;在旁邊坐在桌子後麵還坐著一位,麵前擺著一個大大的黑漆算盤,他沒有帶草帽,因為桌子旁邊綁了一把很大的油布黑傘,剛好能遮擋到太陽;另外一個在最後麵,負責給檢查合格的條子,然後催著社員們把麻袋給辦到裡麵的空地上去。
那個負責檢查麥子質量的,黑著臉,嘴裡不停吼著:
“麥子要曬的乾乾的,要把最好的糧食交給國家,要是啥的不夠乾,這裡是不收的,趕緊拉到一邊去再曬曬,彆浪費大家的時間。”
柳東睿這輛車排在柳河大隊的第一位,他前麵的是謝莊大隊的糧車。
就看見那個驗糧員一臉不耐煩,嘴裡罵罵咧咧的:“這是什麼麥子?裡麵這麼這都多灰,麥子還沒灰多,是不是想要占國家的便宜?侵占集體利益?挖社會主義牆角?你們生產隊膽子可真夠肥的
·······”
“這車麥子不合格,糧站不收,拉回去,好好弄乾淨了再來交。”
謝莊大隊的大隊長名叫孫大武,看起來是個特彆老實憨厚的漢子,驗糧員在那罵,他彎著腰不停的點頭,老臉羞紅,那麼大個子的一個壯年,被驗糧員幾句話壓的直不起腰來。
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臉上憤憤不平,瞪著眼睛看著糧庫大門,手握成拳攥的緊緊的,正是孫民富。
孫大武:“同誌,俺們這麥子都揚了好幾遍了,真的挺乾淨的,公社催的緊,實在來不及弄,俺們這每一袋都超重了,肯定沒占公家的便宜,您就行行好吧,今兒都最後一天了,再弄回去就來不及交·······”
“你說超重就超重了,這糧站是你家開的?難道公家還會占你們這些農民的便宜?我說你們大隊的糧食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就是不能收,怎麼了!你彆說那麼多,都沒用。”
謝莊大隊的年輕社員們不願意了,激動的指著驗糧員罵道:“哎,你這個同誌,咋說話這麼難聽呢,嘴裡不噴糞你是不是不會說話,超不超重不是我們大隊長說了不算,那這糧站就是你說了算了?你是秤砣麼你?那還要這磅乾嗎·······”
孫民富他爹雖是個大隊長,但從來都是老好人,跟誰說話都是好言好語,大隊裡的社員也都很尊敬他,孫民富第一次見自己爹被罵的跟個孫子一樣,胸中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你那是什麼態度?什麼叫我們這些農民?你這是瞧不起我們貧下中農了?我們貧下中農難道不是國家的主人?你們這些乾部天天吃的糧食難道不是我們農民種出來的?”
“孫民喜!孫民富!都給俺閉嘴”孫大武罵道,“滾一邊去,誰讓你跟糧站同誌這麼說話,人家這是正常工作。”
孫民喜看起來還不到20歲,彆著頭不服氣,哪怕被罵嘴裡還在嘟囔:“他那是正常工作?眼睛都快長到天上去了,眼裡哪有咱們老百姓。”說完,生氣的踢了一腳架子車,“俺們是來給國家交糧食,還要受這群龜孫子的氣,誰他媽愛交誰去交,老子走了。”
孫大武神情越發卑微,替剛才的幾個孩子求情道歉:“同
誌,實在對不住,那兩個孩子不懂事,他們不是故意說你的,就是這天太熱了,腦袋發懵了,這······這車糧食您說不行,那其它車上的糧食真都是好的,您給看看吧·······”
驗糧員剛被一堆泥腿子指著鼻子罵,心裡正是來氣的時候,特彆不耐煩的打斷他:“你們大隊糧食難道還是分開晾曬的?全拉走,不看不看,一袋都不看,快點滾,沒看見忙著呢嘛······”
柳光耀檢查完所有車子之後,過來瞧瞧情況,大眼就看見一堆農村社員圍在驗糧員身邊,個個顏色都很難看。
柳河大隊的社員們聽見動靜,這會兒也全都擠到了前麵,不是在看熱鬨,而是怕那驗糧員心裡不痛快,一會兒再把他們的糧食給打回去。
“那邊怎麼回事?圍了那麼多人。”
虎子虎著臉生氣的轉述:“那個驗糧員架子可大了,說他們大隊糧食不乾淨,灰多,不給過磅,讓拉回去弄乾淨,求了半天了也沒用,······看不過去,就吵了兩句。”
柳東旗靠在麥袋子上嗤道:“那個驗糧員鐵棍都快戳到袋子底下了,擱哪個大隊也過不去。咱們在土地上曬糧食,怎麼著都帶得帶點灰,麥子重灰輕,那灰土可不沉到袋子下麵了麼,俺看那驗糧員就是故意找事的,不想讓他們過。”
柳光耀罵他:“就你知道!彆瞎嚷嚷。”
柳東睿第一次見這樣的情形,皺眉問:“就算那一車子糧食不合格,也犯不著把所有糧食都拒絕吧,征購任務完不成他們就沒責任了?”
征購糧占夏糧征購的絕大部分,是愛國糧,在這個年代算是能壓倒一切政治任務了。一個大隊光麥收這一季就要上交好幾十萬斤征購糧,這麼重的征購任務,糧站的人刁難的也太不是時候。
虎子一臉不憤:“糧站的人不但眼睛長到天上,俺看他們屁股都是往上撅的,也不怕拉屎拉掉到自己身上!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咱們老百姓能有什麼法子,就算人家當著麵兒罵,也隻能忍著,要是糧站的人真惱了,真不收糧,生產隊準挨批評。”
排在後滿的大隊看前麵一動不動,大聲嚷嚷:“到底咋回事?不合格就回去弄好
了再來,俺們可還都等著呢······”
那邊孫大武和孫民富父子兩個垂頭喪氣的往外走,後麵拉著輛車的謝莊大隊的社員也唉聲歎氣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