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東明倒是拎著鋪蓋卷兒回了自己家，但據說他回去也沒跟柳大嫂住一個屋，柳大嫂帶著三個孩子睡在東屋大炕，他就睡在西屋的小炕上。這幾天溫度下降了很多，炕得燒的更熱才行，要不，小孩子扛不住，兩個炕一起燒當然要更費柴火，柳東明家裡的柴火這才緊張了。
柳文明又問：“那這屋子裡也太冷了，你那身子骨雖說比前兩年好些了，可也扛不住，你方才說話我都聽見鼻音了，不行，我得趕緊把炕給燒起來。”
柳東睿過來的時候，柳文元正在燒炕，不知道這場雪要下到什麼時候去，玉米芯子剩的不多，不敢使勁兒用，但老婆子瞧著已經著了涼，不能這麼扛著，他隻好在外麵扒拉了一堆麥秸稈，炕還沒燒起來，滿屋子都是煙，柳文元拿蒲扇使勁兒的扇，不管什麼用。
柳東睿先在院子裡檢查了一下房子，發現房頂上的雪應該是被人掃過了，隻有薄薄的一層，肯定是壓不壞房子的。
剛進屋他就被煙給嗆著了，咳嗽了兩聲，捂著鼻子問柳文元：“爹，您在屋子裡乾啥呢？造那麼大的煙出來。”
柳文元指了指炕，說：“那不，早起你娘忘燒炕了，屋子裡冷冰冰的，我正燒火呢。”
柳東睿看了一下地上散落的麥秸稈，臉色變了一下，“這東西沾了雪，能著嘛？您這不是瞎弄嗎？難怪這麼大的煙，往裡填幾個玉米芯子最省事兒，能管好一會兒呢。”
柳文元活了大半輩子還能不知道怎麼燒火？這不是沒辦法嘛，他隻好解釋說：“我特意從柴火垛下麵掏的，就外麵一點有些潮，裡麵都是乾的。”
“那也不行啊，麥秸杆這種穰柴‘轟’一下就燒沒了，用來燒炕可不行。”
說著轉身就去了灶屋，灶屋好幾年沒打
用了，原來壘的土灶框架還在，但上麵沒放鍋，秋收的時候分的一些柴火就放在這屋了，柳東睿經常過來看看，對家裡物件放在哪一清二楚。
不看不得了，一看嚇了一大跳！
前幾天過來還剩兩大筐子的玉米芯子，今兒隻剩下一點底兒了，頂多也就能夠燒個五六天的。
“娘！灶屋裡的玉米芯子呢，怎麼全沒了？弄哪兒去了？”
柳婆子尷尬的笑了笑，說：“這幾天天兒太冷，我們炕沒停過，這不，用的太多了點，家裡剩的就不多了。”
這話說出來林穀雨都不會信，更彆說柳東睿了。秋收的時候一家分了十幾筐子的玉米芯子還有不少芝麻杆、玉米杆、高粱杆，都是給社員們燒炕用的，炕是他親自壘的，老兩口一天能用多少柴火，他心裡能沒數？
隻看見他娘的表情就知道這事兒肯定有蹊蹺，指不定又被大嫂三言兩語的給說動了，腦袋一熱，可憐孩子就把柴火交了出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轉過身往外走，邊走邊說：“爹，你先把灶屋裡那點玉米芯子用了吧，我想辦法給你們倒騰點煤矸石回來燒炕。”
柳文元趕緊擺手說不要，“那東西你留著開了春兒燒磚吧，都是花公家的錢買的，咱們可不能占公家的便宜。”
柳東睿聽見了但還是徑直往外走，嘴裡說著：“也不單單是給您，眼看著冬天都過去了，家家戶戶的柴火估計都不多了，這一場倒春寒下來，村裡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估計都受不住，挨餓受凍的再熬不過去可就麻煩大了，我去找大隊長琢磨琢磨去。”
災荒不災荒的先不說，現在擺在第一位的是社員們的柴慌，先把眼前這場倒春寒給過去再說其它的吧。
煤矸石是生產廢料，燃燒率低，做飯時肯定不行的，但既然能拿來燒磚燒瓦，那燒炕應該也不成啥問題，柳東睿是這麼想的。
柳光耀聽完柳東睿的話到是一點不反對，平原地區就是這樣，冬天最費的就是柴火，柳河村周邊沒什麼山啊野樹啊，村裡人自己種的那些樹，大練鋼鐵的時候基本上全都給砍了燒了，一到開春兒，不僅糧食青黃不接，柴火也多半不夠用。碰上這麼一場大雪，
愣是沒轍。
地頭柴火垛倒是不少，但大多是穰柴，燒點稀飯都能飄的一屋子的灰，燒炕是肯定不成的。
“那你就找人每家每戶分點吧，也彆給太多，一家分個半簸籮就成，眼瞅著天也冷不了多長時間了。”
柳東睿可不打算這麼冷的天，自己挨家挨戶的給人家送溫暖，想要煤矸石可以，自己去磚瓦廠領，這次不按人頭分，每一戶都是那麼多。
林穀雨提醒他：“以前總聽說有燒煤爐子一氧化碳中毒的，你分的時候可要跟大家說好了，千萬千萬不能把屋子給封嚴實了，至少窗子得流出手指那麼寬的縫隙，要不出了事兒鬨心著呢，本來是好心好意辦的事，卻惹了一身騷，那就不劃算了。”
柳東睿就那麼笑著聽她嘮叨，哪怕是自己知道的事情，從她嘴裡說出來，感覺就很不一樣，被人關心的感覺可真好。
林穀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犯了傻！柳東睿是誰？估計她爹小的時候人家家裡就用上了煤爐子了，真是多餘的慌。
於是，這一天，柳河大隊1隊的社員冒著寒風大雪出了門，去磚瓦廠領燒炕用的煤矸石。
排隊的人凍的直哆嗦，可是很久沒跟這麼老些人在一塊了，忍不住嘮起了嗑。
“這天兒，真他奶奶的冷，昨晚半夜炕就涼了，俺半夜爬起來燒炕，屁股蛋子差點沒凍掉。”
“不是我說，有了這磚瓦廠咱們還真是享了它的福了，過年分紅就比去年多分了20來塊，現在家裡沒東西燒炕了，人家有給咱們分煤矸石了，嘖！中！”
“好是好，要是能把這東西送到俺家門口就更好了，跑這麼老遠，風差點沒把俺給吹走。”
“······”
“柳廠長！俺們家是來口子怎麼就給這···這麼點煤矸石？這不夠燒啊！”
柳東睿沒開口，旁邊的人就懟了起來：“有的燒就不賴了，咋那麼貪呢，沒瞧見二隊三隊的社員都凍成狗了麼？”
柳東睿也隻是笑笑，人心都是貪婪的。
想要更多？
去夢裡吧。就這些還是去年封窯的時候剩下的，數九寒天的上天弄去？沒有！
柳光耀說的還真沒錯，這倒春寒，還真沒持續多久。
第三天下午，天還陰沉沉著，但終於不再飄雪花了，地裡麥子上麵已經蓋了成人巴掌那麼深的雪。
第五天，天終於放晴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繼續三合一。感謝在2020-08-3121:36:28~2020-09-0222:57: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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