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攥著手裡的東西,扭頭就要走,身後突然道:“站住,幫我把巾帕拿來。”
蘇水湄的腳邊正散落著一些衣服,是陸不言的。衣服旁邊有塊白色巾帕,男人說的應該就是這個東西。
蘇水湄深吸一口氣,撿起巾帕,背對著,朝陸不言的方向扔過去。
男人一手接住,眉頭皺起,“你這是什麼態度?”說著話,男人從湖中起身。
蘇水湄聽到身後一陣出水聲,想到男人身上未著寸縷,立刻悶頭就跑。
陸不言氣得瞪眼,卻因為沒穿衣服,也不好裸奔去追,所以隻得暫時放過。
蘇水湄一口氣跑出老遠一段路,然後癱軟地坐在地上使勁喘氣。她懷裡的包袱散落,裡麵的巾帕、衣服都快要掉出來了。
蘇水湄胡亂抓起這些東西往包袱裡塞,一邊塞,一邊想起剛才看到的男人模樣。
陸不言的身體跟蘇水江的完全不一樣。
他更挺拔、勁瘦,像一個真正的男人……呸呸呸!蘇水湄用力搖頭,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像這樣的魔頭,就該被水溺死!
蘇水湄將最後一塊裹胸布塞進包袱裡,恨恨起身。
“等一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蘇水湄轉身,就看到陸不言不知何時竟追了上來。
他將手裡的臟衣服往蘇水湄的方向一拋。
蘇水湄立刻後退一步,然後跟個木樁子似得站在那裡,任憑那衣服掉到地上。
陸不言:……
“撿起來,跟我回去。”陸不言知道這小東西是故意的。
蘇水湄又退一步,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像小人這種身份,怎麼配跟大人同路。”
男人的臉色陰沉下來,突然,他不知想到什麼,轉怒為笑,上前,親自彎腰拾起地上的衣服往蘇水湄懷裡一塞,然後俯身過去,啞聲道:“都是同屋而眠的情分了,同路而已,怕什麼。”
同屋而眠?
蘇水湄抱著懷裡被強塞過來的衣服瞪圓了眼,仰頭假笑道:“隻是一日……”
小娘子話未說完,陸不言突然伸出一根手指,虛虛抵住蘇水湄的嘴兒,然後緩慢搖頭。
看到男人這個樣子,蘇水湄的表情瞬間嚴肅。
她覺得這個男人在使壞。
果然,男人道:“在你離開北鎮撫司前,都與我同屋。”
蘇水湄瞪著眼,隻覺五雷轟頂。
這男人是要逼死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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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間屋子,又是這個魔頭。
蘇水湄站在自己的鋪蓋前,看著上麵自己晨間走時疊好的豆腐塊。中間凹陷下去一塊,上麵是一個大大的黑腳印。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腳印是陸不言的。
蘇水湄蹙眉,抬眸看向男人,腦海中突然呈現出陸不言抬著他的蹄子往她被褥上踩,努力撒氣的畫麵,然後突然覺得這玩意似乎有點……幼稚?
不不不,她怎麼能說京師魔頭幼稚呢,她難道不想要腦袋了嗎?這樣不好,容易掉腦袋。
蘇水湄趕緊把自己藏進被褥裡,當然,那隻腳丫子印是翻在外頭的。
陸不言站在木施前,轉頭看到鑽進被褥裡的蘇水湄,又皺起了眉。
“你不洗漱?”那眼神望著她,仿佛她身上臟得像茅廁。
“……我方才在山中湖內洗過了。”
男人並未收回自己嫌棄的表情,他站在木施前,麵前銅盆裡裝著外頭冰冷的泉水。
男人姿態優雅地拿起巾帕往裡一攪弄,然後往臉上一貼,貓兒搓臉似得一揉,完了。
蘇水湄:……您這索性還是彆洗了。
小娘子實在看不過眼,閉上了眼,然後突然想到一件事。
剛才陸不言用來擦臉的那塊巾帕不就是她從水中湖那邊帶回來的嗎?這巾帕擦了身,說不定還擦了腳丫子再往臉上抹……蘇水湄忍不住露出嫌棄的表情。
她覺得她已經不能直視陸不言這張臉了,總覺得一股腳丫子味……她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孫蓮那個大嘴巴,讓整個京師都知道,陸不言的臉是腳丫子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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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同屋一夜,蘇水湄謹記上次的教訓,準備瞪眼到天明,卻不想剛一沾枕,疲累便鋪天蓋地而來,連思考都來不及,眼皮不受控製的一搭,她就那麼睡了過去。
夜色之中,男人站在那堆地鋪旁邊,雙手負於後,俯身盯著隻露出半張臉的蘇水湄。
屋內很靜,陸不言盯著人看了一會兒,終於抬腳,從蘇水湄身上跨過去,然後轉身上鋪安歇。
蘇水湄這一覺睡得很沉,整個人就像是被裹進了鬆軟的棉花裡,完全不想起身。她在棉花裡滾啊滾,滾啊滾,撞到了一根柱子。
蘇水湄想,她的房間裡怎麼會有柱子呢?除非這不是她的房間。
想到這裡,小娘子一個機靈,瞬時睜開眼,一仰頭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陸不言,而她撞到的那根棍子就是男人的腿。
男人已穿戴完畢,正垂眸看她。眼神漆黑,表情莫測。
蘇水湄神色一凜,一溜煙爬起來,一邊心虛地瞥陸不言,一邊收拾被褥。
陸不言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蘇水湄輕輕吐出一口氣,低頭打量自己,應該是沒露餡的。
陸不言走後,屋內隻剩蘇水湄一人,她有心想探查一番,又怕陸不言在欲擒故縱,故不敢冒險,隻起身收拾完畢,然後用外頭的泉水隨意抹了一把臉。
不遠處,鄭敢心穿廊而過,喚她,“小江兒,走。”鄭敢心遠遠的朝蘇水湄使眼色。
蘇水湄走上前,壓低聲音道:“去哪啊?”
“當然是去找長公主了。”鄭敢心朝蘇水湄拍了拍自己腰間的暗囊。
蘇水湄眼前一亮,立刻點頭。找到長公主,說不定也就找到江兒了。
“我們去哪裡找?”
“去南鎮撫司。”
“南鎮撫司?”為什麼要去那個酒囊飯袋地?蘇水湄露出疑惑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