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離推開門出去,正巧迎麵碰上客棧老板。
客棧老板盯著胡離看了一會兒,那眼睛都看直了。
胡離朝客棧老板一笑,老板雙腿一軟,差點跌倒,“這,這位夫人……”
“噓。”胡離伸手抵住自己的唇,身姿妖嬈的往欄杆上一靠。
老板不由自主地靠過去,“這位夫人可是有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這蘇州城內有什麼好玩的。”
聽到此話,客棧老板突然麵色一變,“哎呦,夫人呀,最近咱們這蘇州城啊可不太平,夫人生得這般貌美如花,可要當心了。”
“哦?出什麼事了?”胡離翹著蘭花指跟客棧老板說話,聲音也掐得極細,真是十分放得下包袱了。
那客棧老板神神秘秘道:“夫人可知道蘇州孫家?”
“孫家?”胡離挑眉,想了想,然後搖頭。沒什麼印象。
“那孫家有位美人,曾是蘇州第一美人,上個月剛剛出嫁給趙家大郎,本該是蜜裡調油的好時候,卻不想竟被那玉麵郎給盯上了。”
“玉麵郎?”胡離眯起眼,被挑起了興趣。
這倒是個他們不知道的新鮮事啊。
那客棧老板繼續道:“昨晚呀,那玉麵郎在趙家的大門上留下一封書信,說要在三日後的晚間嘗一嘗這蘇州第一美人的滋味。”
胡離有些不信,“如此明目張膽?”
“是啊!您說說,這做采花大盜都做到這份上了,可不就是明目張膽嘛。”
胡離托腮細想,昨夜的事,今日剛剛傳出來,怪不得他們還不知道。不過,“老板,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胡離笑得更風騷。
老板一陣神思恍惚,和盤托出,“這事趙家確實掩的緊,是我今日領著人去趙家送菜無意間聽到的。我給趙家供菜十幾年了,還是頭一次看到趙家有那麼多人,聽說都是那趙家大郎花了重金雇來的江湖高手。”
說到這裡,老板一陣緊張,“夫人可彆說出去。”
“知道,多謝老板提醒。”胡離朝老板嫣然一笑,然後轉身回屋,立刻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眾人。
那邊,陸不言站在半開的窗邊,手裡托著一隻信鴿。
“咕咕咕……”
男人抓著信鴿的一隻鴿子腳,從倒吊的信鴿腿上取下信件,看完後道:“確有其事。”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是引蛇出洞,還是甕中捉鱉?”胡離扯了扯自己身上過分緊實的襖裙。
陸不言想了一會兒後道:“雙管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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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陸不言的想法,一部分人繼續裝扮美貌婦人勾引玉麵郎來引蛇出洞,一部分人潛入趙宅來甕中捉鱉。
雖然這個消息是玉麵郎自己發出來的,但誰能保證這玉麵郎真的會去?真的要去?說不定這也隻是玉麵郎在調虎離山,指東打西。
“那誰來引蛇出洞,誰又去甕中捉鱉呢?”
“漂亮的引蛇出洞,醜的甕中捉鱉。”陸不言說完,立刻補充了一句,“我去甕中捉鱉。”
蘇水湄:這個男人果然對自己的容貌有所誤解。
“那俺去引蛇出洞吧。”鄭敢心自告奮勇。
蘇水湄:……這群人怕是對自己的容貌都有所誤解吧。
“唔……”胡離托腮細想,“我們還有個問題,那趙宅要怎麼進去?我可聽說那趙家大郎為了自己的妻子,花重金請了很多江湖高手。”
陸不言和胡離,還有鄭敢心的武藝雖不錯,但那些江湖高手也不是吃素的。
“你剛才說,客棧老板他每日都會去趙家送菜。”陸不言看向胡離,“他一個人去的?”
“不是。”胡離搖頭,“那麼多菜,他一個人送不了。”
“那我們就跟著他混進趙宅。”
“好。”胡離點頭,“我跟你去。”
陸不言卻道:“不,你留在這裡。蘇水江,你跟我去。”
蘇水湄一臉呆滯的對上陸不言的視線。
她?是她嗎?
胡離有些意外,陸不言竟會選蘇水江。
蘇水湄也十分意外,陸不言居然會選她一起去趙宅。
陸不言慢悠悠道:“彆誤會,隻是覺得你長得醜。”
蘇水湄:……如此看來,她長得著實不錯。
“那我呢?”楊彥柏一臉興致衝衝。
胡離道:“你長得這麼好看,留在我這吧。”
楊彥柏點頭,“行。”
“那我去找客棧老板商量商量,至於理由嘛……”胡離把自己身上的襖裙整理好,“就說我這有兩位弟弟想體驗一下人間疾苦。”
其實不管胡離掰扯什麼理由,色令智昏的客棧老板早就飄飄欲仙,什麼都肯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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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不言他們進客棧時都戴著帷帽,客棧老板並不認識他們的臉。因此就算胡離說陸不言和蘇水湄是他的弟弟,客棧老板也深信不疑。
“哎,夫人,你們不是五個人來的嗎?”老板突然智商上線。
“就不許我弟弟們後來?”胡離挑眉。
客棧老板渾身酥軟軟,“許,許。”
搞定了客棧老板,陸不言和蘇水湄就要準備明日一早跟著老板去送菜。
兩人一起走在房廊上,陸不言低頭,把玩著手裡的信件,上麵就是那隻肥信鴿帶來的趙家消息。
其實在蘇水湄心中一直有個疑問,趁著這個時候,她想問出來,“大人,你們錦衣衛這麼厲害,為什麼會找不到長公主的下落?”蘇水湄壓低聲音,確保不會被彆人聽到。
“錦衣衛也是人,人總有辦不到的事。”蘇水湄脫了女裝後,陸不言總算肯正眼看她了。
不然蘇水湄都怕陸不言看著看著,變成斜眼了。
說到這裡,陸不言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之中竟顯出幾分落寞之態,不過也隻是一瞬而已。
那一瞬過後,男人又恢複成了平日裡驕傲自滿的姿態,那滿目的傲慢,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什麼都不在意。
蘇水湄看著這樣的陸不言,突然覺得自己或許不夠了解他。她太過偏聽偏信,一開始就對陸不言下了設定。
比如,狂傲、暴躁、瘋狗、殺人狂魔、不好相處……之類的形容詞。
雖然大部分都是對的,但陸不言說的對。
錦衣衛也是人,包括他。
是啊,錦衣衛也是人,他們替聖人殺人,手上沾滿了鮮血,難免午夜夢回之際從噩夢之中驚醒,想到自己手上沾的鮮血,陷入無限的恐怖和深淵之中。
蘇水湄想,陸不言也會這樣嗎?
應該不會吧。
她與他一道睡在一個屋子裡的時候,這個男人可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就跟一具屍體一樣躺在她邊上。
蘇水湄想,話本子裡說,像陸不言這樣的男人站在權勢頂端,他們都愛權勢,為了權勢能拋卻一切,包括人性。
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能踩著無數白骨,觸摸到那高不可攀卻能讓你為所欲為的權勢。
小郎君垂下眼簾,沉默了下來。
從前的蘇水湄是深信不疑的,可現在她想,真的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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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個疑問,蘇水湄晚上睡覺的時候就難免總是朝著陸不言的方向望過去。
她想,男人睡覺的時候,到底會不會做噩夢?
哦,似乎是因為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所以男人更加肆無忌憚的讓她繼續睡地上。
蘇水湄很傷心,她就睡過一次鋪上。
因為一直想著陸不言,所以蘇水湄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終於,她沒忍住從被窩裡爬了起來。
小娘子拱著腰背,做賊似的小心翼翼上前,趴到床頭去看陸不言的臉。
借著月色,蘇水湄能看到男人白皙筆挺的下顎,還有那雙漆黑深沉的暗眸。
嗯?眼睛?
“啊!”男人突然出手,一把扯住蘇水湄的胳膊往床上一按,用力反扭鉗製,疼得蘇水湄眼淚直飆,哭爹喊娘。
“啊啊啊!”
“一個大男人,這點疼算什麼啊啊啊……鬆嘴!你屬狗的啊!”陸不言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水湄狠狠咬上了耳朵。
誰讓他湊過來跟自己說話的。
“一個大男人,這點疼算什麼……”蘇水湄咬著陸不言的耳朵,含含糊糊說著話。
男人氣得麵紅耳赤,歪頭躲避,卻避無可避,反而被咬得更疼,“鬆口!”
蘇水湄疼得小臉泛紅,“大人先鬆手!”
陸不言扯著脖子,直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這小東西咬下來了,他道:“我們一起。”
“唔。”蘇水湄紅著眼,含糊應一聲。
“我數到三。一,二,三!”陸不言數完,兩個人誰都沒有動,各自僵持著。
“大人你說話不算話……”蘇水湄說話的時候,牙齒磨著陸不言的耳朵肉。
不止疼,更癢,尤其是那呼出的氣,身旁身上的奶香味。
陸不言的臉更紅了,他咬牙道:“你也沒放。”
蘇水湄撐不住了,她覺得陸不言耳朵上除了被她咬出來的一點血,剩下的應該都是她的口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啃什麼豬耳朵呢。
這個時候的蘇水湄突然慶幸陸不言晚間睡覺前洗了臉……耳朵應該也洗了嗎?
“那,那我數……”蘇水湄努力吞咽口水,就像在嘬。
陸不言忍不住了,“快點數!”
“一,二,三!”
兩人同時鬆開,蘇水湄捂著自己軟綿綿的胳膊靠在床邊使勁喘氣。
陸不言捂著他被蘇水湄咬出了一個整齊牙印的耳朵使勁一頓擦。
月色朦朧,窗邊溜進來一絲風兒。小少年仰頭靠在那裡,麵頰緋紅,唇角流涎。因為仰頭的動作,所以少年的脖子格外修長明顯,像一截春日裡剛剛冒出頭的嫩筍。
突然,男人傾身,一口咬在了蘇水湄的脖子上。
“啊啊啊!”蘇水湄放聲大哭,使勁推拒,“我胳膊都扭成那樣了,你為什麼還要咬我?”
陸不言本想說他從來都是以牙還牙的人,可在看到差點哭成淚人的蘇水湄時,還是決定說點好話。
他道:“是我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