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懷疑薑娘?”
陸不言轉頭看向蘇水湄,勾唇輕笑,“我懷疑每一個人。”
包括她。
蘇水湄抿了抿唇,假裝沒聽到陸不言這句話,她又問,“如果是薑娘的話,她的意圖太明顯了,就像是故意的一樣,我覺得沒有哪一個殺人凶手會這麼蠢,把自己的殺人手法放到明麵上來。”
“那你覺得,薑娘是無辜的?”陸不言挑眉。
“也不是。”蘇水湄搖頭,“說不定薑娘就是想著,最蠢的辦法才是最好的辦法,所以才敢這樣肆無忌憚。”
說到這裡,蘇水湄一頓,她壓低聲音,抬眸看向陸不言,“如果薑娘沒有這個想法,那誰會想殺楊彥柏呢?”
“楊宰相樹敵無數,有人想殺他的兒子,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朝廷之中爾虞我詐,那些陰險狡詐之人慣會使這些小伎倆。”
蘇水湄了解地點頭,“楊宰相最大的敵人,不就是大人你嗎?”
陸不言:……
看到陸不言陰沉下來的臉,蘇水湄趕緊補救,“當然,大人您英明神武,要殺人早就拿刀砍了,還用什麼貓兒呀。”
像陸不言這種凶殘的東西,是不屑於使這種小手段的。
“老大。”鄭敢心從房廊一側回來,身後帶了一串醫士。
“你帶這麼多醫士乾什麼?”陸不言皺眉。
“我這不是怕楊彥柏那小子死了,薑娘脫不開關係嘛。”鄭敢心撓頭,一臉嫌棄之色,“老大你說,那小子怕什麼不好,偏要怕貓。薑娘心善,在京師裡的時候就收養了一院子貓狗。”
“他要是去了薑娘的院子裡,那還不被那些貓狗嚇得屁滾尿流。”
說到這裡,鄭敢心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奶貓兒,隻有巴掌大,全身雪白,毛絨絨的像顆球兒。
“老大,你看這貓,哪裡嚇人了。”
“喵~”小奶貓極小,叫喚的聲音也極弱,奶哼哼的在鄭敢心手裡掙紮。又弱,又小,又拚命堅強地努力著。
蘇水湄差一點被萌化了,“楊公子就是被這隻貓兒嚇的?”
鄭敢心點頭,“是啊。”
“楊公子為什麼會怕這麼小的貓兒呢?”蘇水湄一臉困惑。這麼小的貓兒,還沒她的巴掌大呢!
陸不言開口道:“他小時被貓嚇過。”
“被……這麼小的貓兒?”
陸不言麵無表情地點頭,“嗯。”
蘇水湄想,這位楊大公子真他娘的是位人才啊。
突然,小奶貓兒一個猛躍,撲騰到了陸不言身上,然後使勁往他懷裡鑽。
蘇水湄猜測,小奶貓兒這是太冷,所以才想著往陸不言這個大熱源身體裡鑽。
陸不言站在那裡,蹙眉看著正在自己身上找洞的小奶貓兒,眉頭死皺。
“把它弄出來。”陸不言朝蘇水湄道。
蘇水湄伸了伸手,堪堪觸到那小奶雪球兒,小奶雪球兒便發出一陣威脅的嘶叫聲。
奶聲奶氣,萌霸十足。
雖然小奶貓兒極小,但它的指甲卻很長。
蘇水湄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看向陸不言,“大人,放過它吧,它還隻是個孩子。”
“它還是個孩子,彆放過它!”
楊彥柏的聲音跟蘇水湄的聲音疊著出來。
房門“砰”的一聲被打開,楊彥柏帶著一串醫士從屋裡出來,頭上的紗布換過了,麵色也明顯紅潤不少。
楊彥柏一眼看到那躲在陸不言衣襟處,露出一顆小腦袋的小奶貓兒,立刻倒退三步,然後指著那奶貓兒道:“本少爺要用鐵鍋把你燉了!”
說完,楊彥柏朝身後一伸手,“鍋!”
黑一從房梁上躍下,居然真的從身後掏出一個鍋來。
蘇水湄:……您是來郊遊還是來野營的?
楊彥柏舉著那鍋,顫顫巍巍的靠近小奶貓兒,“來,來啊你,進鍋裡來……”
蘇水湄覺得這楊大少爺可能是被撞傻了。哦不對,本來就傻,應該是被撞得更傻了。
她聽說楊宰相可隻有這麼一個獨生子,楊宰相這麼拚,就沒想過他拚下來的家業最後會淪落到楊彥柏這種玩意的手裡嗎?
嘖嘖嘖,真是一出人間慘劇。
“滾回去。”陸不言斜瞪楊彥柏一眼。
楊彥柏立刻扔了鍋滾了回去。
.
看楊彥柏中氣十足的樣子,陸不言也不準備多留。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玉麵郎。
走在往趙家去的蘇州大街上,蘇水湄手裡多了串兒糖葫蘆。她一邊舔,一邊縮著脖子跟陸不言說話,“大人,我們不用管楊大公子嗎?”沒辦法,實在是太冷了。
“你知道楊彥柏為什麼能活到現在嗎?”
蘇水湄被凍得牙齒打架,她問,“為什麼?”
“因為他運氣好。”
“運氣?”蘇水湄想了想,這運氣能當飯吃嗎?然後又一想,這一路過來,她也沒見楊彥柏的運氣好到哪裡去啊?
“你不懂。”陸不言垂眸看蘇水湄一眼,臉上竟帶上了一點神秘之色,“他隻要一見血,運氣就特彆好。”
真假的?
蘇水湄不信。
陸不言道:“你不信?”
蘇水湄擺出一張“不信臉”,嘴上卻道:“大人說什麼我都信。”
“嗬。”陸不言冷笑一聲,小騙子。他知道蘇水湄不信,不過這種東西,隻有親眼見過,才能相信,不是嗎?
陸不言視線下移,落到蘇水湄舔著糖葫蘆的唇兒上。
小郎君的唇色本就好看,如今被那黏膩膩的晶水兒一樣的糖葫蘆一沾,更加嬌豔欲滴。
“一個大男人,舔什麼糖葫蘆。”男人皺眉,一臉不耐。
蘇水湄舔著糖葫蘆的動作一頓,困惑道:“不舔的話怎麼吃?”
“咬。”
咬?
蘇水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糖葫蘆,“咬的話多可惜啊……”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壓下來一個黑影,張開深淵巨口,一口氣吃了她三個糖葫蘆!
蘇水湄:!!!您這是直接捅到喉嚨口了吧!
“就像這樣……”表現了一把真男人的陸不言努力忍住那股戳到喉嚨口的反胃感,然後梗著脖子努力咀嚼。
蘇水湄:……
“大人,都給您吃吧。”
太惡心了,她再去買一串。
被嫌棄了的陸不言低頭盯著自己手裡被塞過來的糖葫蘆,眼神一暗。
明明都親過了……哼。
.
“你繼續回趙家待著,看住何穗意。”
“哦。那大人你呢?”
陸不言一臉深沉道:“我,暗中觀察。”
蘇水湄:……
蘇水湄聽從陸不言的吩咐,回了趙家。
剛剛進門,就看到趙家大郎一瘸一拐的從角門回來,身後還偷偷摸摸地牽了一匹紅色的汗血寶馬。
這汗血寶馬十分好看,毛色發亮,四蹄踏雪,簡直就是珍品中的極品。不過現在她最應該關心的不是馬兒,而是趙家大郎。
“趙哥哥,你怎麼了?”蘇水湄趕緊迎上去。
“沒事,摔了一下。”趙家大郎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蘇水湄,麵色尷尬之餘趕緊解釋,“沒什麼大事,沒關係的。”
蘇水湄的視線在那汗血寶馬和趙家大郎身上遊移,“趙哥哥,你不會是去學騎馬了吧?”
趙家大郎麵色一僵,而後笑著搖頭,“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蘇水湄歎息道:“趙哥哥,三年多了,你還沒學會啊?”
趙家大郎:……
“趙哥哥,你的手又怎麼了?”蘇水湄眼尖地看到趙家大郎在拉馬兒韁繩時,寬袖下滑,露出的那綁著繃帶的手臂。
趙家大郎將手往身後藏,“不小心撞到了。”
蘇水湄蹙眉,強硬的替趙家大郎將那被血水、汗水浸濕的繃帶解了,露出裡頭的傷口。
“趙哥哥,你這傷可不像是撞的。”反倒像是被砍的。
蘇水湄一臉嚴肅地盯著趙家大郎,一副“你要是不說,我可不會輕易罷休”的表情。
趙家大郎無奈,隻得道:“那等我回去換身衣裳,再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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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趙家大郎換過了衣裳,他坐在蘇水湄對麵,看著小娘子嚴肅至極的臉,終於是吞吞吐吐道:“……是我自己練刀,砍到了自己。”
蘇水湄:……
“趙哥哥,你的藥還在老位置嗎?”
“嗯。”
蘇水湄從書桌下取出傷藥,走回到趙家大郎身邊。
“趙哥哥,你好好讀書不好嗎?”蘇水湄一邊替趙家大郎上藥,一邊苦口婆心的勸,“趙哥哥,你已經很好了,何苦非要文武雙全呢?”
“也不是,我隻是,隻是想試試而已。”說到這裡,趙家大郎突然苦笑,“我果然不適合弄這些東西。”
就是不適合啊!一個翩翩佳公子,耍什麼大刀啊!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難道不好嗎?
“趙哥哥,你怎麼突然又騎馬又耍大刀的?”蘇水湄細心的替趙家大郎綁好胳膊。
麵對蘇水湄這直擊靈魂的問題,趙家大郎麵露尷尬,“這事說來話長。”
“那趙哥哥就長話短說嘛。”
趙家大郎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蘇水湄蹙眉,“趙哥哥,你心虛什麼?”
“沒,沒有。”趙家大郎立刻把手放下來否認,然後突然站起身道:“對了,我剛剛出去的時候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糕點,我替你去拿過來。”說完,趙家大郎著急忙慌地走了。
蘇水湄覺得趙哥哥一定有問題。立刻偷偷摸摸跟上去。
趙家大郎從奴仆那裡拿了新鮮糕點,他將糕點分成兩份。一份遞給了一個丫鬟,另外一份親自拿著往書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