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2)

密林極大, 走了許久,晨曦初顯,白晝降臨, 朝霞之色緩慢籠罩整片密林, 鱗粉的痕跡看不到了。

陸不言頓住腳步,轉頭跟身後早已不知道喘了多久大氣的蘇水湄道:“休息一下吧。”

蘇水湄雙腿一軟,也不管有多臟了,徑直坐到地上。

反正她現在真的是連一步都不想走了, 恨不能以天為被,地為席, 狠狠地睡上一覺。

冬日的天, 不管白天黑色都是極冷的,隻是冷的程度不一樣而已。

陸不言去撿了樹枝,然後抽出腰間的繡春刀削掉上麵潮濕的皮, 露出裡麵乾燥的肉, 再取出火折子, 把它們聚在一處點燃。

陸不言跟蘇水湄並排靠在一棵古樹邊, 蘇水湄的眼皮子已經完全不受控製, 可是她不敢睡。

陸不言看到她這副模樣, 便開口道:“睡一會兒吧。”

蘇水湄抱著懷裡的貓兒, 小心翼翼地看向陸不言, “大人,你不會走吧?”

原來是在擔心這種事。

男人看著她那雙因為惺忪睡意耷拉下來卻又強撐著不肯閉上的眼睛,忍不住失笑。

他道:“不會。”然後陸不言伸手,替蘇水湄蓋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蘇水湄的錯覺, 她發現今夜,哦不對, 已經過了晚上了,她覺得現在身邊的男人好像有點……溫柔?

在火堆“劈裡啪啦”的聲音裡,小娘子一閉上眼就睡著了。

她抱著懷裡的小奶貓兒,微微蜷縮著身體。天還是冷的,蘇水湄穿的也不多,即使有懷裡的那一點熱源,麵前還有個火堆,也還是被凍得不輕。剛才走路的時候還好,現在一睡下來,真是冷得刺骨。

睡迷糊了,小娘子一點,一點,歪頭靠到了陸不言肩上。

男人一頓,輕動了動,然後挺直身體,小郎君的腦袋往下滑了滑。

蘇水湄覺得不舒服,又蹭了上去。

從密林中看朝霞,隻能隱約看到一點白晝之色。陸不言的目光落到那白晝之上,點綴著掛滿冰渣子的枯樹枝,反射出七彩之色。

那七色落下來,落到小郎君的麵頰上。

瑩白的肌膚,卷翹的眼睫,殷紅如桃般的唇。

陸不言暗咽了咽口水,想將目光移開,卻不想怎麼都移不開。

他想,這是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怎麼能生成這樣?

男人指尖輕動,目光落到那唇上。櫻桃色的唇微微噘著,唇尖翹起,像是藏了一塊漂亮的唇珠,給這張粉雕玉啄的臉更添幾分嬌憨之態。

好看,令人沉迷的看到。

男人的眼神漸深邃,恍如魔障了般。

蘇水湄覺得自己睡著了,又仿佛沒睡著。

她感覺自己靠在了某個東西上,堅硬卻很有溫度,像是男人的臂彎?難道她剛才睡著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的腦袋放到了陸不言的肩膀上?

蘇水湄被自己這一想法震驚了。

雖然之前她確實跟陸不言有諸多接觸,但還是第一次這麼,這麼主動……雖然這不是她願意的主動。

蘇水湄覺得,為了避免尷尬,她還是假裝不經意的把腦袋縮回去吧。

沒想到她剛剛起這個念頭,腦袋剛剛挪一下,就感覺有什麼東西照著她的腦袋按了下去,把她的腦袋死死按在了某個人的肩膀上。

蘇水湄:……可能隻是意外,再試一次。

蘇水湄小心翼翼的又把腦袋往上抬了抬。

男人按在她腦袋上的手又對著她的力道往下去。

蘇水湄使勁往上拱。

男人使勁往下按。

就這樣一拱一按,兩人不知僵持了多久,終於,蘇水湄覺得自己的脖子受不了了。

她極其緩慢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大人。”

大人麵不改色心不跳,垂眸看向她道:“醒了。”

您這不是廢話嗎?都這樣了還能不醒?

蘇水湄輕輕動了動脖子準備了一下,然後猛地將腦袋往後一抽。

陸不言猝不及防,被她逃脫。

蘇水湄立刻從地上蹦Q起來,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低頭看到陸不言腳邊的那隻小奶貓兒,正在蹭陸不言的腳。

那顆圓溜溜的小腦袋加上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珠子,彆提有多好看了。

看著這顆小腦袋,蘇水湄就想到自己剛才被陸不言按住的小腦袋瓜。

蘇水湄雖然不是個傻子,但她也不是很明白陸不言為什麼要這麼乾,難道是怕她睡得太難受落枕了,才想著替她按住腦袋?

不不不,這位大人沒有這麼好心的。

既然不是這個,那就是……想擰斷她的脖子!!!

蘇水湄覺得自己的反應實在是太慢了!陸不言剛才那樣哪裡是什麼溫柔的撫摸溫存,那力道,那動作,除了想要勒斷她的脖子,還有其它的意思嗎?

沒有!

蘇水湄立刻覺得一陣膽戰心驚,渾身戰栗。

陸不言還沒放下對她的懷疑,也沒放下對她的殺心。她卻已經放下了對男人的戒備。

這樣不好,容易死。

陸不言擼著貓兒從地上起身,看到小郎君瞪圓的臉,唇角輕勾。

睡得不錯,很是精神。

想完,他動了動自己的肩膀,不著痕跡地拍了拍。嗯,果然是很舒服的。

看到陸不言的動作,蘇水湄下意識後退三步,一臉警惕道:“那個,大人……”

陸不言把貓扔給蘇水湄,然後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說完,陸不言就去了。

蘇水湄抱著貓兒跟了幾步,前頭的男人轉身道:“再睡一會吧。”

蘇水湄確實累得不行,天亮了,密林也敞亮許多,她沒有像在晚間那樣害怕。再加上剛才的“驚嚇”,她覺得自己是該冷靜一下,跟陸不言保持距離了。

睡是睡不著了,蘇水湄也不知道陸不言會帶什麼東西回來,她想了想,開始撿樹枝。

撿完了樹枝,燒旺了火堆,小娘子一個人乖乖坐在樹下,等著陸不言帶東西回來吃。

她左等,右等,男人還沒回來,蘇水湄又開始困了。畢竟累了一天一夜沒睡,成年男人或許能抗住,像她這種深閨小姐,隻有躺倒的份。

蘇水湄的眼皮又耷拉下來,正在快要睡著的時候,她懷裡的小奶貓兒突然開始嚎叫,聲音尖銳至極。

蘇水湄被鬨醒,剛剛睜眼,麵前突然出現一人。

是個少年,生了一張圓臉,皮膚白膚,黑發紅唇,笑起來時還有一對梨渦。你問她為什麼知道有梨渦,因為這少年正在對她笑。

雖然少年生得不錯,但這荒山野嶺的,出現這麼一個可愛郎,蘇水湄想,大家的反應應該都是差不多的。

“啊!”蘇水湄抬手一扔,懷裡的小奶貓兒就被她砸了出去。

少年受驚,一把接住小奶貓兒。

“喵!”伴隨著淒厲的貓叫聲,少年的圓臉上多了三條抓痕,還是帶著血印子的那種。

少年疼得差點哭出來,他委屈道:“這位弟弟,我隻是路過的。”

蘇水湄冷靜下來了,她道:“荒山野嶺的,你說路過,誰信呢?”

少年想了想,舉起手來的貓兒,“貓兒信呀,對不對?”

“喵喵喵!”貓貓給少年來了一套組合拳。

少年驚恐至極地鬆開了貓兒,貓兒重新跳回到蘇水湄身邊,然後往她衣襟裡一鑽,一瞬沒了蹤跡。

少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疼得一陣齜牙咧嘴。

“你這貓兒挺凶啊。”

蘇水湄按住胸口的貓兒道:“護主。”

“那可真是隻好貓兒。”少年也不客氣,坐到了火堆邊烤火。

蘇水湄警惕地站在一旁,沉默半刻,開口道:“這位郎君,荒山野嶺,你不會是妖精變的吧?”

少年一愣,繼而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哈!”少年笑完了,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跟蘇水湄道:“這位弟弟,你真好玩。”

她有什麼好玩的,怎麼一個兩個都說她好玩。

“我可不是什麼妖精。”少年往火堆裡扔了幾根枯樹枝,然後抬頭看向蘇水湄,一臉的天真無邪,“你們不是在找我嗎?”

找他?他們在找的明明是玉麵郎跟何穗意……等一下,他不會就是玉麵郎吧?不對啊,按照陸不言說的,玉麵郎不應該是一個長相普通的男人嗎?可眼前這個男人生得竟……十分可愛?

而且少年!你才幾歲啊!就乾這種勾當!

蘇水湄震驚了,她倒退三步,躲到樹後,不敢直視。主要是少年這張臉,真的讓人完全想不到他是個喪心病狂的色魔。

正在蘇水湄被嚇得麵色慘白,渾身僵硬的時候,那邊,陸不言手裡提著一隻野兔兒過來了。

玉麵郎盤腿坐在那裡,歪頭打量他道:“這位兄弟生得倒是有幾分姿色呀。”

有幾分姿色的兄弟一眯眼,二話不說,抽出繡春刀,直攻而來。

玉麵郎也不甘示弱,抽出腰間軟鞭,迎擊而上。

玉麵郎的武功自然是不敵陸不言的,蘇水湄看著這玉麵郎被陸不言左砍一刀,右砍一刀的,心中的恐懼漸漸被無奈代替,莫名開始心疼起這個小白臉來。

明明打不過,何必跑出來送死呢?

被砍了兩刀,臉上還帶著抓痕的玉麵郎突然猛地向前一竄,一陣□□飄過,陸不言下意識遮掩,卻不想已經吸了進去。

陸不言踉蹌一步,用手裡的繡春刀抵住地麵,半跪下來。他猩紅著一雙眼,惡狠狠瞪向玉麵郎。

玉麵郎拍了拍手,扯到傷口,一陣齜牙咧嘴。

他轉身,看向躲在樹後的蘇水湄,“你應該不是吧?”

不是?不是什麼?

原本已經虛軟無力的陸不言猛地起身,朝玉麵郎飛撲上去,將人死死壓在地上,然後朝蘇水湄喊道:“跑!”

蘇水湄扭頭就跑,卻不想剛剛跑出幾步路就迎頭撞上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彆人,正是何穗意。

兩人頭撞頭,雙雙摔倒在地。

蘇水湄捂著自己被撞懵的腦袋站起來,還來不及思考便一把扯住出何穗意道:“跑!”

何穗意也是一臉懵。她被蘇水湄扯著跑了一段路後才反應過來,“你誰啊?你要帶我去哪裡?”

“後麵是玉麵郎!”蘇水湄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努力吼出這句話。

聽到蘇水湄的話,何穗意突然猛地一把甩開她的手,然後提裙轉身,朝後看去。

後麵,玉麵郎艱難地背著陸不言,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來,嘴裡罵罵咧咧,“長得挺好看的,重的跟豬一樣。”

“大人!”蘇水湄捏著指尖的繡花針,將何穗意護到身後。

何穗意看著玉麵郎背上的男人,蹙眉,“他是誰?”

“啊?”玉麵郎一臉呆呆,“他不是你要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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