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1 / 2)

香奩琳琅 尤四姐 9632 字 10個月前

明妝呆住了,半晌笑起來,“外祖母玩笑了,我拿他當親哥哥一樣看待,您怎麼想到那上頭去了!”

她倒是一點不夾帶私心,看得袁老夫人不由自省,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天底下也沒有這樣傾囊相助的呀,偌大的園子,真金白銀地買賣,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能夠鬨著玩的。袁老夫人還是覺得裡頭有可商談的餘地,作為一心關愛她的外祖母來說,自己的女兒走得早,留下這根獨苗,當然是怎麼過得舒心怎麼來。那位慶國公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自己雖然還不曾見過他,但從彆人嘴裡聽來的細節就可以勾勒出,必定是位重情重義的佳公子。

現在呢,人家買下了易園,既成了主家,總不能放著園子不住。一個屋簷躲雨,瓜田李下的,時候一長,隻怕明妝的名聲也不好聽。與其到時候讓人背後嘀咕,不如儘早有個說法。

袁老夫人問:“那位慶國公,可有定了情的紅顏知己啊?”

紅顏知己這話從守舊的外祖母嘴裡說出來,聽上去格外有趣。明妝笑道:“他一直忙於軍中的事務,在陝州時候就有人給他說媒,他都婉拒了,像是沒長那根筋。紅顏知己……應當是沒有的吧,上回我見了他嫡母唐大娘子,唐大娘子提起有人登門說合,他又沒答應,不知他心裡是什麼打算。”

袁老夫人聽後沉吟,“婚姻要聽父母之命,他一個人在陝州,自然不好隨意答應。至於回來之後仍是不點頭,想必是說合的人靠不住,要再斟酌斟酌……既這樣,外頭說合的哪有你好,我的般般生得漂亮,又通情達理,加上你爹爹有恩於他,你們倆若是能成,將來他必定好好對你。”

“外祖母是要銜恩逼婚嗎?”她還有興致打趣,“如果他不喜歡我,又不得不看在爹爹的情麵上娶我,然後越想越懊惱,最後和我反目成仇,那我豈不是虧大了!外祖母說,是要一個貼著心的哥哥,還是要一個橫眉冷眼的丈夫?上京有好些不滿正室寵妾滅妻的,我可不想鬨到那樣地步,就和李判親兄熱妹一輩子,這樣也挺好。”

袁老夫人被她說得沒了脾氣,“你這孩子真是軸得很,讓你回麥秸巷,你不肯,和慶國公結親,你又不答應,這樣住著多有不便,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明妝說:“擔心什麼?我身邊那麼多的女使呢,還有蘭小娘、惠小娘,她們整日圍著我,外人有什麼閒話可說的。”

她理直氣壯,因為幼時一同長大的人在她心裡像家人一樣,性彆早就模糊了。

袁老夫人歎了口氣,也罷,既然這頭不成,那就和她說說自己替她踅摸來的好親事吧。

指指坐榻另一邊,“你坐下,外祖母和你說件事。前日我一個老姐妹登門和我提起,說正在物色孫媳婦,心裡十分中意你,想聽一聽你的意思。我是覺得他家門第不錯,家主在幽州任刺史,那小公子也是個有出息的,少年及第,眼下在尚書省任職,過上三年五載必定能夠獨當一麵,官兒越做越大也在預料之中。如今就看你怎麼想,若是有這個心,兩家可以見上一見,好不好的,你自己先瞧,再作定奪,怎麼樣?”

提起親事,明妝就意興闌珊,“我不著急,過陣子再說吧。”

袁老夫人愁了眉,“姑娘家,能有幾個‘一陣子’?這一含糊,錯過便錯過了。”說罷又想起來一件事,仔細盯著明妝的臉盤問,“給你說合誰,你都不鬆口,可是心裡有了喜歡的人?那個儀王……”

然後說曹操曹操就到,這裡還沒談出個所以然,婆子就到廊上傳話,說儀王殿下來了。

袁老夫人怔忡著,納罕地看了明妝一眼,明妝訕訕起身,發話讓婆子把人請進來。

祖孫兩個都到門上相迎,儀王進來先向袁老夫人揖了揖手,“老夫人也在,從源有禮了。”

袁老夫人哪裡受得起他這一禮,忙讓了讓,說:“儀王殿下客氣。初一那日殿下經過麥秸巷,沒能請殿下進來喝杯茶,是我們全家失禮了。老身心裡一直惦念著,再想請殿下蒞臨,又恐殿下抽不出空來。反倒讓殿下為難。”

儀王低眉淺笑,那眼眸自帶幾分風流,意有所指道:“老夫人不用惦念,今年不能初一登門拜年,等明年,我一定隨般般一起來。”

袁老夫人原本很審慎,一字一句都斟酌著,結果被他這神來一筆,忽然弄得不知怎麼接口了。

看來外祖母很意外,儀王臉上的笑意更大了,轉頭問明妝:“你沒把我們的事告知外祖母嗎?”

明妝杲杲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嗎?”他溫存地寬慰她,“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早晚不得讓外祖母知道嗎!”說罷又來同袁老夫人解釋,“女孩子麵嫩,並不是刻意隱瞞老夫人,她既然不說,那就由我來同老夫人說吧!其實我們倆早就商議婚事了,隻是我一直忙於外埠的事務,沒來得及將這件事定下來,這次回來打算入禁中拜見聖人,求聖人為我們指婚。”

袁老夫人吃了一驚,“這……可是太倉促了些?”

儀王說不倉促,“年後已經商談過了,原本打算過了正月十五就奏請的,可惜太康那裡有急事,隻好暫且擱置了。”說著目光婉轉望向明妝,溫言道,“好在事情都已經辦妥了,也該兌現對小娘子的承諾了。我是今日剛回京,進城就聽說了消息……小娘子把易園賣給慶國公了?”

明妝說是啊,“老宅那些人照舊來尋釁,前兩日都和我小娘打起來了。我想讓他們搬出園子,可祖母和大伯父那房並不讓步,所以隻好想了個辦法,把園子賣給李判。”

儀王聽了,很是讚同,“這樣也好,斷了他們的念想。”頓了頓複又問,“那小娘子如今還住在這裡嗎?”

袁老夫人心頭一懸,暗道既然要論及婚嫁,般般繼續住在這裡,想必會引得儀王不快吧。

明妝呢,起先並不覺得有什麼妨礙,甚至外祖母勸告,她都沒往心裡去。但既然要與儀王結盟,多少還是得顧念他的臉麵,便道:“殿下若是覺得我住在這裡不妥,那我就搬到外祖母那裡吧。其實我與李判商量過,早晚是要贖回易園的,所以心裡還拿這裡當自己的產業,沒有想過要離開。”

儀王大度得很,說不必,“既然住慣了這裡,沒有必要為著權宜之計特意搬出去。你我都信任俞白,他這樣高潔的人,斷不會有逾矩之處。你隻管放心住著,彆人的閒話進不了我的耳朵,我也不會去聽信那些中傷你的惡言。”

袁老夫人起先並不看好儀王,雖然他位高權重,對般般來說也不是良配,但聽了他這番話,竟又覺得這天潢貴胄如此通情達理,實在難得得很。

反倒是明妝,這時候冷靜下來,開始意識到了某些微妙之處。

“我覺得……繼續住在這裡,好像確實不便……”

儀王卻不這樣想,他所期待的,是李宣凜對明妝的感情越來越深,深到足以愛屋及烏,深到願意為他出生入死。所以這次的機緣巧合,是他樂見其成的,明妝要避嫌,他反倒要來阻止,“君子坦蕩蕩,你與俞白像親兄妹一樣,我哪能不知道。不能因為我,弄得你們之間生分了,再說易家老太君不是也住在這裡嗎,外人隻會說俞白顧念舊情,善待郡公家小,倘或因這個背後說那些不乾不淨的話,被我聽見了,我一定擰下他的頭,來祭奠世間的大仁大義。”

所以住下吧,繼續住下,這是儀王期望的。明妝見他這樣說,便不再推諉了,欠了欠身道:“多謝殿□□恤。”

袁老夫人不知內情,更看不出儀王的用意,她所關心的隻是明妝的婚事,按捺了再三,對儀王道:“殿下,你先前說要求聖人賜婚,這話我沒聽錯吧?”

儀王說是,“老夫人沒有聽錯,今日我剛回京,略修整一下就入禁中麵見聖人,請聖人為我在官家麵前美言,促成這門婚事。”

“可是……”袁老夫人遲疑著,掂量再三,還是把心裡的疑慮說了出來,“結親講究門當戶對,如今你們身家地位懸殊,恕我直言,恐怕這門婚事並不相配。我的意思是請殿下再好好考量,般般父母雙亡,母家也沒有什麼幫襯,若是與殿下結親,恐怕對殿下沒有任何助益。儀王夫人的頭銜何其貴重,我怕般般年紀小,支撐不起來,還是請殿下三思吧。或是再延後一段時間,若當真深思熟慮過,心裡認準了,再與官家聖人提起不遲啊。”

“老夫人怎麼知道我沒有深思熟慮過呢。”他笑道,“不怕在老夫人麵前獻醜,其實男女之間有沒有緣分,不過一眼之間罷了。那日我在冰天雪地裡遇見她,人麵桃花,一下就撞進心坎裡來,那時就打定主意要迎娶她了。老夫人說她是孤女,沒關係,我是王。有了我,有了權利與地位,她就不再是孤女了,老夫人也願意她一生風光,不受他人欺淩吧?”

袁老夫人聽罷確實動容了,頷首道:“我最舍不得的就是她,若她能過得好,我還有何所求呢。”

“那麼就這樣定下了吧,禁中的一切我來安排,待官家答應之後,立刻便會托付大媒登門,向小娘子提親。”

袁老夫人說好,轉頭看明妝,她臉上淡淡的,不知怎麼,連姑娘家的嬌羞都沒有。

“般般……”袁老夫人喚了她一聲,“殿下的話你都聽見了吧,你覺得怎麼樣?”

明妝這才慢吞吞笑起來,“很好啊,就這麼辦吧。”

簡直像品鑒菜品一樣,很好,下回還這麼做,充滿了爽快的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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