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一旁,在他們之後才拍攝的烏翠和申彥都在一旁看著,看顧景明走到鏡頭下,這兩人還揮了揮手:“彆緊張,加油啊!”
顧景明:“……”
說實話,這是他五次拍攝唯一一次不緊張的時候。
像是遊龍戲水,大雁還巢。
這是他最如魚得水的地方,是他磨練了五年的積累,是連段嵊都無法力壓他的領域。
一旁,導演終於喊了開始。
攝像機上紅點閃爍,段嵊早就站在宮殿門後等待出場。這一次的拍攝,段嵊和顧景明居然選用了普通拍攝根本不敢嘗試的一鏡到底,追求走位與演技的雙完美。
片場周遭嘈雜而喧囂,遠處似乎還有彆的劇組拍攝的雜音。
眼前卻靜得可怕,似乎這裡當真是個困得住人一生的四方宮殿。
穿著淺青色長袍的青年一瞬間收斂神情,一雙眸子藏著星辰明光,雙唇緊閉,一言不發。
他微微仰頭,就著宮門的長簷,一眼瞧見飛出四方的大雁。
那一瞬間,他笑了笑。
下一刻,年輕的親王一人走出浩大宮門,黑色長袍被輕風吹動,描邊金線滾動出流金般的線條。
“王爺。”青年太傅喊住了孤身一人的對方,嗓音清冽,“今日怎麼無人陪同?”
他問。
他緩緩眨了眨眼,睫毛輕顫,眉宇微動間,似乎在隱忍著什麼情緒一般。他的雙手不住地絞在一起,一會低頭,一會又抬頭看向親王。
黑金長袍的親王驟然發現宮門旁的太傅。
“是你啊,”太傅聽見他說,“沒什麼,想一個人走走。明日……”
“明日王爺就該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他看著親王,再也沒有移開眼睛。
他喜歡的人,雙眸一直看著前方,不曾轉頭頭來看他一眼。
他方才戰戰兢兢低頭又抬頭地害怕被對方發現自己異樣的目光,卻也不過是多餘的擔憂。
太傅直勾勾地看著親王,聽著對方低沉悅耳的嗓音:“你怎的一個人獨自在這?宮門快關了。”
這一刻,太傅沒有立刻回答。
他站在宮門旁,竟是立刻低頭,抬起袖子,抵住了自己的雙眼。
顧景明這一刻確實想哭。
他演技經驗豐富,但卻不是純粹的技巧型。每一次新的劇本,他都需要進入狀態,再發揮自己的經驗。
而這一回,他哭的竟然比劇本裡要求的還要多。
寬大的衣袖驟然沾染上了濕淚,他眼前已經朦朧,卻又想抬眸,多看一眼那個光芒萬丈的人。
不該選這個劇本的。
他居然有些失控了。
像是以往每一次看段嵊的謝幕,每一次看段嵊走上紅毯。
沉默無言間,看著另一個人越走越高。
“……我走了。”段嵊說出了屬於他的最後一句台詞。
原劇本裡,太傅壓著嗓音和親王說:“好。祝王爺……”他祝不出來,隨即沒了話語,而他喜歡的親王也緩步朝著宮牆的另一處走去,這個節選片段也就徹底結束。
黃昏灑下一片燦燦金黃,飛鳥旬空,遠天層雲迭起,染出一片鱗次櫛比的微紅。
在段嵊越走越遠的那一刻,顧景明卻驟然轉過身去。
他哭的太厲害了。
不是原劇本裡低頭躬身告彆,而是背對著親王的身影,雙肩聳動,微微仰頭,微紅的雙眸望著宮牆裡。
他嗓音沙啞:“好。祝王爺……”
他頓了頓,卻又再度開口。
“……前程似錦。”
段嵊腳步一頓。
他們一個看著前方一排有一排的宮殿,一個看著宮殿相反的方向,背影對著背影,夕陽正巧在他們當中割開了一道光影。
這最後一幕已經臨場發揮改變了劇本,導演卻沒有喊停。
他們似乎都想轉過頭去,卻又都沒有轉回頭去。
過了幾秒。
段嵊終於抬腳,緩步朝前走去。
“——卡!”
顧景明驟然放鬆了身體。
他放下衣袖,微微仰頭,努力讓自己從方才的入戲狀態中抽出來。
周遭工作人員忙亂的工作聲中,驟然傳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從後麵拉住了他的手,將他轉了過去。
段嵊似乎早就在衣袍裡藏好的紙巾,此刻居然掏出了一包紙巾遞到他的手上,輕聲說:“彆哭了……我回頭了。”
“我們談談好不好?把一切說開了談,我有很多話……想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