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二十七分, 夜幕低垂, 天空飄著幾縷敷衍的粉紅色晚霞。
商儀看了看天色,站在明輝廣場停車場入口馬路牙子一旁,身後是一家從裝潢看去就比較高檔次的乾果店,客流量稀疏, 好像從開店營業那天起, 一直處於負營業額狀態。
背後老板一定是位實力雄厚不差錢的主,所以能夠在寸土寸金地段揮金如土,燒錢似的砥礪前行到今時今日還不關門。
等候陸吟遲這片刻,她覺得口乾舌燥,扭身進店,在兩個係著大紅色圍兜的服務員熱切的推銷和期盼的眼神注視下,買了一瓶百歲山。
擰開瓶蓋, 仰起頭, 一口氣喝了不少。
腦海中回蕩剛才出來時商娣說的話:“是爸爸以前在老家寧城認識的一個朋友出手幫忙,所以事情才能進展這麼順利。”
商儀猛然想到咖啡館那個年齡看上去得有四五十歲的中年氣質女性,多嘴問她什麼樣的老朋友,男的還是女的。
商娣說是女的,再細問才知道, 商從業樸實的出身自然攀不到手段這麼厲害的人,不過此人二十多年前在寧城曾跟商從業一個國有企業做過工人,說起這事, 商從業也的確沒福氣, 他直到如今, 喝醉酒後還時不時懊惱自己不具有高瞻遠矚的本事,如果當時在這家國企乾到退休工人,如今每個月也能拿到一筆不菲的退休金。
商儀很理解手裡沒錢的煩惱,不過前段時間鬨離婚,她也為一旦手中有錢寢食難安。
假設分得陸吟遲幾個億的淨資產,怎麼合理規劃這筆財產實在是個讓人頭痛的問題。
她跟展文敏當時肩並肩躺在被窩裡,看著黑夜稀疏黯淡的繁星一起發愁。
她覺得不應該坐吃山空,首先買幾套房產,每個月末收收房租,且房價一路飆升至今,是個沒有風險穩賺不賠的投資方式。
她其實更擔心顧秋蘭或者商尚惦記自己手裡這點死錢,萬一他們做起不思進取揮霍無度的米蟲生活,商儀這種守財奴彆說吃不消,肯定也是不樂意的。
展文敏則認為把所有身家都投資在房子上太孤注一擲,太不明智,價格無法預測,每次大行情來的時候,都會有人一開始就重倉介入最後賺得盆滿缽滿,但每次滿盤皆輸的也是這批人。
成為贏家需要運氣,一般人學不了,若是學他們,就必須承擔崩盤的風險。
所以還不如拿出大部分存銀行吃利益,保險又安逸,其餘小部分做小額投資或者請專業人士理財,賠了錢也不至於太傷心。
商儀當時嘲諷她這種往銀行存錢是窮思維,這輩子注定折騰不出多大的水花。
說完彆人自己先歎了口氣,內心深處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其實非常認可存錢的傳統行為。
現在回顧一下,商儀才意識到跟陸吟遲保持婚姻關係的延續是一件多省心省力一勞永逸的事。
胡思亂想著,陸吟遲的車子出現在視野。
他落下車窗,扶著方向盤的手抽離,往車窗邊隨手一搭,這邊瞧一眼,示意她上車。
商儀略略回神,提著礦泉水瓶邁步過去。
係上安全帶,待了會兒,車子啟動她才想起什麼,“商尚沒事了,剛從我姐那得到消息,不出意外這兩天就能放人……就那天那個中年女士,原來是我爸爸老朋友。”
說到這吐了口氣,“我還以為我爸爸有私情,我就說嘛,他連對自己都扣扣搜搜的,怎麼舍得在外麵花錢養女人……”
陸吟遲握著方向盤,側眸跟她對視一眼又挪開,“既如此李月白這場應酬也沒什麼用處,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她聽出一些眉目,“那你呢?”
陸吟遲又低頭,看了眼時間,“現在提出爽約也遲了,我自己過去。”
她“哦”了聲,不言不語盯著路況觀看許久,“你怎麼一點兒也不好奇到底多厲害的人,怎麼就把商尚可以這麼快弄出來……畢竟連你都要請李月白吃飯,走這種曲線救國路線?”
陸吟遲沉默了會兒,“我提醒你一下,是你說不要理商尚,想讓他長記性,而且還請求我想辦法讓他進去蹲一輩子。”
商儀:“……”
她竟然忘了這麼一回事。
商儀的視線挪到駕駛座後視鏡,目不轉睛欣賞片刻自己的容顏,一邊質疑最近是不是夥食太好以至於臉頰圓潤,一邊抬手調了調椅背,調成比較瘦的角度。
做完這些,回頭又說:“你說我爸有個這麼厲害的朋友怎麼不早說……”
“害得我當時低下高貴頭顱,下著雨去給你送雞湯,還當著你們公司上上下下職員的麵吃了閉門羹……針對這件事,你是不是應該檢討一下自己?”
陸吟遲:“你覺得是什麼讓我們走到一起?”
“是我的美貌。”
商儀幾乎不假思索說出這句話,而且她非常篤定的如此認為。
陸吟遲沒聽清,眉宇稍稍皺起,“你說什麼?”
被問之人哽了哽,語氣變得有些不確定,“不是因為……我的美貌嗎?”
陸吟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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