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蘭因霽月(四)(1 / 2)

第10章

此字一出,滿室寂靜。

宴雲箋循著那道明朗甜暖的聲音偏頭,看不見什麼,卻仍怔然那個方向。

顧越的條件,開得不算過分,替雙方考慮周全。

他的承諾也得體寬厚,得失利弊的天平傾斜下來,幾乎沒有人會去拒絕。

可她說不。

宴雲箋隻覺她拒絕顧越的那把匕首無聲刺進自己胸膛,雖不疼痛,卻桎梏他的呼吸。

顧越看了薑眠很久。

他麵色倒看不出憤怒或是彆的,隻是打量,仿佛將目光化為利刃,看穿這嬌貴柔稚皮骨下的倔強靈魂。

“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問。

薑眠當然清楚,“我知道,我把人交給你,他就很難再見天日了。”

“人。”顧越咀嚼一番這個字眼,勾唇,“是人還是畜生尚未可知。”

他慢聲道:“人知恩義,畜牲卻不曉得,說不準日後會反咬一口喂它的手。”

這話可不準確。

薑眠承認顧越的才乾,更不懷疑他的曆史地位,但麵對這個剛及弱冠的少年,她還是沒忍住。

不是頂嘴,隻是陳述自己內心的想法:“那可不一定,人有時候還不如……呢。”顧越用“畜牲”指代宴雲箋,可她不想這樣說他。

顧越臉色驟然陰沉。

他不說話,向薑眠逼近兩步。

“顧大人,”宴雲箋出聲阻攔顧越步伐,“大人莫要動怒,薑姑娘的意思是,奴雖生了一副人皮人骨,卻上不得台麵,不如牲畜。還請大人不要誤會姑娘。”

顧越垂眸。

不知是說誰,還是說整件事,他吐出幾字:“真是可笑。”

嗤笑過後,目光刮過宴雲箋,話卻是對薑眠說:“你我緣分雖淺,但到底喚我多年兄長,我奉勸一句。”

“此人慧極,詭譎莫測心術不正,你拿捏不了。”

薑眠說:“我沒想拿捏他。”

顧越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很好。你既決定,我也解脫。”

“這種麻煩東西我本也不喜沾染,你自己小心管教吧。”

說到這個份上,也算是談到頭了。

薑眠道:“大人來一趟辛苦,我送大人。”

“不必,你我日後最好少在一處。”顧越將匕首收回腰間,再也不看薑眠,“走這一趟,仁至義儘。薑眠,你好自為之。”

他說完微微拱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薑眠跟上兩步透過門縫張望一會,確認外麵沒人了。

“宴雲箋,”她反身跑回來,“沒事了,快起來。”

她拉住宴雲箋臂彎,輕輕用力,宴雲箋隨著她的力道緩緩站起。

“對不起啊,我剛才沒有護住你,讓你一直跪著。”她瞧見他衣擺處沾了灰白,自然地彎下腰幫他拍一拍膝蓋間的塵土。

宴雲箋忙緊攥那塊衣料:“姑娘,彆……”

“沒事啊,”薑眠打理好,拉他坐在桌旁,仔細瞅瞅他的臉,笑了:“還好還好,沒沾到水,出去不會有人看出什麼。⒁⒁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說到這她不放心,咬著下唇,“就是顧越已經看穿了,他來這一回,心裡也不舒坦,不知道他會不會將你麵容未損的事稟報皇上。”

宴雲箋輕聲道:“不會。”

“真的?”

“顧大人已有決斷,不會與一個奴才為難,自降身份。此事他不會再插手了,”他頓一頓,說,“對不起。”

薑眠一下坐直:“乾嘛說對不起?”

“我……”

“哎呀好了你不用說了,”忽然薑眠伸手抵住他嘴唇,語氣帶著笑意,卻很認真,“還是聽我說吧。這些話我原來沒跟你說過,現在你不用再回和州亭,隻在我身邊,那我就要與你說個明白。”

她溫熱的指尖如花瓣般柔嫩,軟軟相觸,卻反而像長刀一路從喉嚨口刮到心底。

“你沒做錯事情,不用說對不起。顧家要退親也好,不待見我也罷,這都是他們的事,與你無關——也許你覺得,他們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你,或者說,因為你的身份。但這是他們的目光與想法,是他們不能容人,而不是你的錯處。”

宴雲箋道:“今日之事,姑娘認為是他人不能……容人麼?”

“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薑眠說到這一節,不自覺帶了現代思維,“如果因為身份——哪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你從來沒有錯。”她從小被父母捧在掌心如珠如寶的長大,說起這些比同齡的孩子通透很多,“彆人輕視你的出身,已經是不應當,如果你順承他們的意思,也覺得自己不好,會讓父母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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