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鶴歸華表(七)(2 / 2)

古今曉平靜道:“薑眠,我可以在頃刻之間令你斃命。”

這話她信,但他不會這麼做。薑眠微微仰頭,“我在你眼中是多麼至關重要的棋子,一旦毀去,這局棋還能不能走向你盼望的樣子,可難說了。”

古今曉沉默下來,伸手折斷眼前一株細細的花枝,指尖拈住脆弱的花瓣,化作糜爛的汁水。

沉默的時間不長,他笑了下:“隻憑這些,你不可能找到我。”

“彆在我身上白費力氣,薑眠,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你沒有辦法阻止的,最終它隻會走向曆史的結局。其實你沒有什麼問題需要我來回答,因為答案都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不過,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還是有兩件禮物要送給你的。”

古今曉走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掌心朝上,那裡靜靜躺著一塊漆黑的令牌:“這是死士令,隻要轉動中間的齒輪,不出十二個時辰,便會有死士前來聽令。這一批死士已經被馴化好,隻臣服你一個主人。”

看薑眠一動不動,他微微笑道:“彆誤會,這麼好的東西,要是我的,我是舍不得送給你的。況且小阿眠,你這麼聰明,我把我的東西給了你,你順著這東西揪出我的身份,那我豈不

是很虧?這是有人專門送你的禮物,我隻不過代為轉交。”

有人送的?

薑眠眉心微擰,確實,這東西並不尋常,若真是古今曉所有,他這樣拿來給自己,很容易暴露身份。可若不是他的,那又會是誰的?

“你這麼心軟,這個舍不得殺,那個也舍不得殺,等到宴雲箋對他的恩人舉起屠刀那一天,你就準備任人宰割嗎?有了這個,好歹,算是隱在明麵下的奇兵。”古今曉似乎在上下打量,“你現在大可以儘情的憐惜他,心疼他,把他當做親密無間的親哥哥。但是薑眠,你明白的,總有一天,你終究會防著他的。”

“你胡說!”薑眠大怒,揚手向古今曉麵上打去,他卻身形一動,如同幽靈鬼魅般令人眼前一花。

幾乎難以置信,這世上有如此神出鬼沒的輕功。

他略過時,好似和風融為一體,掌心一涼,那枚令牌已被他放在自己手上。

下一刻,耳邊狂風呼嘯,他抓著自己,快的隻能看見周圍景色的殘影。等回神時,她人已被帶到城東嶼園偏宅。

“第二件禮物,”古今曉說,“事關高梓津之死,進去看看吧。”

“正好,我也想知道以宴雲箋的機警,會用多長時間找到這裡。”

***

宴雲箋看完紙上的內容,眼簾微垂,將紙折好。

“阿眠,除此之外,那人還說什麼了?”

薑眠聲音愈低:“沒……沒有旁的,他告訴我,若想拿到證據,找到殺害高叔的凶手,就一個人出去。如果告訴父親和哥哥的話,他就會毀去證據再不讓我們找到……”

她有點不敢看他,這話,半真半假,將事情都揉在了一起說。

這樣的表現在宴雲箋眼中又是另一種意味。他輕輕撫一下她發頂:“你出去後,他就將你擄來這裡?”

他不放心:“真沒傷到你麼?跟哥哥說實話。”

薑眠更低下頭,所有的感官除了聽宴雲箋如此溫柔的語氣,就隻剩懷中那墜的沉甸甸的東西。

古今曉的話像詛咒,更像是預料到的事實——你大可以憐惜他,心疼他,但你終究會防著他。

他無微不至,她卻有所隱瞞。

“沒有,真沒有,他一點也沒傷我,”薑眠仰頭望著宴雲箋,血往上衝,悶聲一把抱住宴雲箋,“阿箋哥哥……我感覺很對不起你。”

宴雲箋莫名其妙地好笑:“道什麼歉呢,傻姑娘,你哪裡對不起我了。”

是對不起的。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要將死士令拿出來,告訴他古今曉此人如何歹毒,最後卻緘默——這一切的事情,都有一個最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他身上的愛恨顛。

如果沒有這毒,這就是最令她安心之人,她一定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薑眠抱著宴雲箋,隻覺得自己被他的赤誠溫和襯得不堪——分明中毒後將變得麵目全非的人是他,可最先不純粹的人,卻是她。

想著這些

,她抱著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把自己悶在他胸膛上

“乾嘛?”宴雲箋垂眸看她,她發頂毛茸茸的,不用摸都能想象出柔軟。

薑眠埋頭不語。

他失笑:“好了,像什麼樣子,你沒事就好了,起來。”

薑眠鬆了手,目光瞥到宴雲箋手指間夾著的那張紙,抬頭看他:“哥哥,這人信上所說的可信麼?”

宴雲箋道:“一派胡言。”

“你這麼確定麼?”

“嗯。”

薑眠睫羽微垂,那上麵說的有鼻子有眼,她看完後已經信了,阿箋哥哥看後便說是假的,竟如此篤定嗎?

難道……是古今曉,他為自己製造了一個借口,否則,她此刻將無法對宴雲箋解釋她為什麼會一個人出去,去見何人,又是什麼原因。

所以最後他走之前才會那樣說。

思及此,薑眠又問:“阿箋哥哥,我還沒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這樣快就找來了?”

宴雲箋一笑,屈指刮一下她微紅的鼻尖。答了,又好似沒答。

“隻要是你,在哪裡我都找的到。”

***

深夜,烏雲蔽月。

“這個局對方布的巧妙,也舍得下本,”宴雲箋將在梅林裡撿到的鴛紅絳殘瓣放在薑重山手邊,“他在信中,將那日情形說的如臨親見,要麼真是旁觀者,要麼……”

“就是殺害梓津的歹人。”薑重山接道。

“是。”

薑重山放下那片鴛紅絳花瓣,再次拿起手中信紙看了一遍。

人跡罕至的山頭,連日的瓢潑大雨,足以毀去所有證據。他一直派人暗中探查,但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獲。

薑重山沉聲:“我更傾向於是他動的手。懷疑梓津並非意外身故的事,你隻告訴了我。那樣的場景,所有人都深信不疑他意外失足,”他點點紙上的字跡,“若不是真知曉內情,絕不可能、也不敢在此事上編什麼謊言。此人行事如此乖張,大費周折,若真隻是一個親眼目睹他人行凶的人,大可不必用如此迂回的手段。”

想法一致,宴雲箋點頭。

薑重山將紙折好,擱到桌邊:“阿眠那邊,你還是糊弄過去了?”

“嗯……”宴雲箋輕應一聲,“高叔身故已經讓她很傷心,她一個小姑娘,知道這事,又幫不上忙,隻會更難受。何苦叫她背負。”

薑重山道:“你也不要太過苛己。梓津在天上看見,會不忍心的。”

宴雲箋輕輕應了。

過了片刻,他低聲道:“義父,那奸細我會妥善處理掉,府上的兵防也會重新調配,絕不會讓任何人再把手伸到我們家裡擺布。”

“嗯,這事,你也不要把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剛才我已經看過了,這個姓周的,他五年前就在我身邊,當時還是阿崢親自查過的人,乾乾淨淨的。安分留了這麼多年,這一次被人當做鋪路石,這才暴露出來。”

宴雲箋道:“府上的人,我都會再親自摸一邊身份。”

薑重山點頭:“讓老元幫你,彆一個人辛苦。”

宴雲箋微微笑了一下,很快,他笑意微收:“義父,您看背後之人今日這番舉止,目的為何?”

薑重山沉吟:“說實話,此人這番舉止實在怪異。若僅僅是為了梓津的事,他的做法,似乎隻是為了向我們示威。對他而言,並沒有實際上的好處。我暫時還未理清。”

宴雲箋微微啟唇。

薑重山看出他欲言又止,笑了笑:“你最是聰慧無雙,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吧。”

宴雲箋沒立刻開口,看向窗外半晌,那一片陰雲遮月,他暗金眼眸深不見底靜深。

“義父,此人布局巧妙,識人心,懂分寸,又會拿捏。我們這一次與他過招,怕是要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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