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薄血覆影(一)(1 / 2)

宴雲箋抱著薑眠回去的時候,營地裡還有一些士兵在帳外。

看見他,他們不約而同笑起來。

“趙大人這一去可真久……”

在他們說出更輕挑的話之前,宴雲箋開口,說的還是流利的燕語:“我沒功夫跟你們浪費時間,滾遠點。”

他語氣不客氣,也不耐煩,半點臉麵也不留。

有人道:“差不多就行了,還真獨占著不撒手麼……”

一麵說一麵向前,伸臂要將宴雲箋懷裡的人抱過來。

聽得出來,這是那時拉扯阿眠將她推倒的那人。宴雲箋上身未動,重重一腳踢在那人胸口,男人陡然淩空飛出,破布麻袋一般狠狠摔在地上,口吐鮮血,不停抽搐。

竟如此狂妄,剩下幾人沒了玩笑心思,敢怒不敢言地讓開——宴雲箋護食,甚至將外衫脫下包裹住那姑娘,將她遮得嚴嚴實實,無論是樣貌還是身軀,全都叫人一點也看不見。

這女人,不爭一時也罷,眾人看著宴雲箋小心護著薑眠往營帳中走,正要散去。

哪知下一瞬,主營帳“砰”一聲響,像是什麼人重重摔在地上。

所有人齊齊回頭循聲音方向望去,甚至不少人從營帳中探出頭,好奇發生了什麼事,有人急急奔走,高喊王爺。

宴雲箋隻頓了一下,懷中小腦袋微微動,他手臂一收,她立刻老實。

趁著混亂,他矮身進入營帳。

還好這容山是炙手可熱的功臣,新升了官,營帳是獨立的,宴雲箋進去後便立刻尋找藥箱。

薑眠還是有點好奇,想掀開營帳一角看看,又怕惹麻煩,就蹲在厚實的帳簾後期盼能聽見些什麼。

“阿眠,你手臂上的傷要趕快處理了,沾了水,不要感染才好。”宴雲箋打開藥箱,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

薑眠扒耳朵聽呢,搖搖手:“你彆說話。”

宴雲箋哭笑不得,大步走過來直接把人抱起來往小幾那走:“想知道怎麼回事,問我就成。但你得聽話,不然我不告訴你。”

薑眠難掩震驚:“你知道?”

“嗯。”

“真……的假的?”

“手放在這彆動。”

要說世上有些事情,還真是不公平。燕夏宣城王的軍營,偏偏出了一個剛剛毀容又傷了眼睛的人,以至於大搖大擺混進來一個人不說,他還在這有條不紊地取藥給她處理傷口。

有的人想活下去都艱難,有的人,輕描淡寫,把一切控於股掌之間。

真是不公平。

薑眠被宴雲箋放在一處軟墊上,她曲著腿,一手抱著膝蓋,另一隻受傷的手臂乖乖伸著。

她好奇:“阿箋哥哥,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啊?楊瀟燁死了嗎?”

宴雲箋說:“想法不錯,真會為義父省事。”

薑眠抿唇一笑,也覺得自己太露心思,“那是怎麼回事呀?”

宴雲箋手頓了頓,

心說此事真是陰差陽錯,他偽裝成容山,沒想到他還是潛伏在楊瀟燁身邊的臥底。

他想起秦棠那些偏執瘋狂的話。

“我從未打算活。為了陛下安寧,我這條命又算得了什麼?”

“我一定會死……也許我會死的很慘。”

宴雲箋將藥膏倒在手上,指尖挑起一些輕輕敷在薑眠的傷口上,她手臂紅腫著,他忍不住動作更輕。

“阿眠,燕夏有一種奇毒,叫愛恨顛。”

薑眠狠狠一抖。

宴雲箋立刻停手,急問道:“怎麼了阿眠?我碰疼了是麼?”這裡雖是獨立的營帳,但並不絕對安全,故而他沒有拆去麵上的偽裝,眼睛還是遮著的。

以為自己夠小心,沒想到還是傷到她了。

薑眠不安地看著宴雲箋,所幸他目不能及,看不見她難過與心疼。

愛恨顛,想起這個,她整個人都在發顫:“我……我是疼。”她隻能這樣說。聲音越說越低,幼貓一樣催人心肝。

宴雲箋本就憐她,聞言心裡更是生疼:“對不起阿眠,是我手沒輕重,”他攥了下拳頭,有些無措地搓一搓手指,“這次我會小心的,不讓你再疼了。”

薑眠把手伸過去,明明還是靠在宴雲箋身邊,她卻覺得比上一刻冷。從他口中聽見“愛恨顛”三字,無異於一聲驚雷炸響,叫她措手不及。

“阿箋哥哥,”見他完全沒懷疑,隻是更專注小心地給自己上藥,薑眠小聲叫他,“愛恨顛,怎麼了?”

宴雲箋低著頭,口中答道:“此毒毒發,人將愛恨顛倒,楊瀟燁兩年前中了此毒,今晚毒發。”

比起旁的,薑眠更注意的是最後的信息,身子微微前傾:“你怎麼知道他今晚便會毒發。”

“似乎可以推算,”宴雲箋雖看不見她明亮的大眼睛是如何求知若渴,但知道她目不轉睛望著自己,心下一軟,想著她手疼,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伸手將懷裡的薄薄書籍拿出,“這上麵有記載。”

方才在河水中那麼久,所幸這書在他懷中,隻打濕了一角,還能翻閱。

薑眠手指微顫,幾乎屏住呼吸輕輕翻開這書。

這是一本關於燕夏劇毒的詳錄,燕地擅毒,但不是所有的毒都能有資格被奉為聖寶,這一本上毒種不多,樣樣驚心。

第一篇就是愛恨顛。

薑眠大致看了看製毒流程,便翻過去,不動聲色瞄一眼宴雲箋,他隻是很專注地給自己包紮,沒有管她翻書的動作。

她目光重新落在書上。

這確實是她有機會能接觸到的最全信息,原來愛恨顛並非完美無缺,它是可以根據人體細微變化,從而推測出準確的發作時間。

薑眠心中一動,先翻到最後。他看過高叔屋裡的毒經,製毒者一般都會將解法標注在最後。

但此刻,眼前書麵隻有兩個簡單又鋒利的字。

無解。

真的是無解,她一直以來的心存幻想和一絲僥幸,徹

底蕩然無存。

薑眠心如刀絞,默默將書頁翻回來。

她快速默下內容?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不敢讓自己太專注於此,便攤著書本一麵記,一麵與宴雲箋說話:“阿箋哥哥,這本書你是怎麼拿到的?”

宴雲箋道:“說來話長,其實秦棠是燕帝放在楊瀟燁身邊的臥底,我假扮的這個人,是她的內應,她知道自己沒有生路,便將此書托付給容山。應當是想留下一線傳承。”

“那,你也看過了嗎?”

“我覆著眼,還來不及看。”

沒看過就好,薑眠小心地問:“那你是知道容山是楊瀟燁身邊的內鬼,才故意假扮作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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