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溪光星河(五)(1 / 2)

河水很涼,但還不能頃刻間抵消身體內的燥熱。

薑眠在認出宴雲箋那一刻就全然放棄了抵抗——或者說,她能撐到此刻,都不知是怎樣的意誌力在支撐,直到確認自己是安全的以後,幾乎是重重撲進宴雲箋懷裡。

“阿箋哥哥,阿箋哥哥……我真的很難受……”薑眠抱著宴雲箋勁窄的腰肢,越抱越緊,雙手無助地揪住他後背的衣衫,“阿箋哥哥求求你……救救我……”

姑娘的身軀極軟,在這冰冷的河水中,溫熱的叫人險些失去理智。

宴雲箋額角隱隱鼓起青筋。

他抱著薑眠轉半個圈,將她靠在河岸內壁之前,先將自己的手臂墊在上麵,讓她不至於挨上那堅硬鋒利的石壁。

他將她整個人抵在中間,壓製住她亂動的身體。

“阿眠,”宴雲箋喉嚨裡都帶了血腥味,“我幫不了你阿眠,我知道你難受,對不起……很快就會過去……很快……”

阿眠理智幾乎無存,但他有。

如果順應阿眠,她在這寒水中受的罪又算什麼。

宴雲箋手撐在石壁上,鋒利的棱角刺進他掌心,他毫無知覺——他更恨的人是他自己,他的不擇手段,將這個世上他最不願、也最不能傷害的人傷害至此。

“阿箋哥哥,可是我很難受……”

他隻能不斷低聲:“我知道。”

“你救救我……”

他不再說話。

薑眠被牢牢禁錮,一寸也動彈不得,越掙紮,他的手越緊。

委屈湧上來,眼眶漸漸濕了:“阿箋哥哥,你放開我吧,我想……”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隻是冷熱同存,難受的要命。

但始終還有一絲意識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她沒發出聲音,就把臉埋在宴雲箋胸膛上默默流淚。

宴雲箋身量高,河水剛剛沒過他腰際,胸口的衣衫還是乾的,感受到那片漸漸擴散開的溫熱濡濕,幾乎像被燒紅的烙鐵洞穿的劇烈疼痛。

“阿眠你不要哭,”宴雲箋低聲,“你不要哭,難受的厲害,你就打我罵我。”

薑眠縮在他懷裡,聽他疼惜低啞的嗓音。

這一瞬間,靈魂剝離身體,難熬的折磨下竟有刹那間的清醒與理智。

這時候似乎不會豁然開朗,但她就是懂得了。

她忽然明白宴雲箋是特殊的。

這個她在絕境裡唯一盼念過他能出現、也唯一可能會出現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從水火中救入他乾淨的懷抱。

她想他,擔心他,也需要他。她以為這是將他認作親哥哥才會如此,這一刻,在他雙臂中才知道不是——沒有哪個妹妹在被親哥哥緊緊抱住的時候,希望他能彎下腰親一親自己。

明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在她眼中已變得不同。而確認自己的喜歡,本身也隻需沉浮一念。

薑眠冷的有些發顫,睜大眼睛注視宴雲箋,抽出雙手撫上他的臉,將他麵上

作假的傷疤沿著邊緣一點一點揭去。

紗布還裹纏在他雙眼上,他俊朗的臉龐已經顯露出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出了豔絕風姿。一如他們初見時的模樣。

宴雲箋柔聲道:“阿眠,這個一會還需要,不要亂丟……”

好,她不丟。

薑眠將那些放在一邊乾燥岸石上。

“阿眠,我……”

薑眠濕淋淋的雙臂忽地纏住宴雲箋脖頸,他正說的話戛然而止。

她借力上浮幾寸,跟宴雲箋平視,甚至比他還要高一點點。

貼近他耳邊,純粹,真摯。

“阿箋哥哥,你不要想那麼多。如果是你的話,我很歡喜。”

因為冷,她唇瓣顯出粉白色,貼在他溫熱耳垂上那一刻,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紛爭,曆史,戰亂,劇毒。

她說:“阿箋哥哥,我很喜歡你。”

說完後她力氣不足,微微滑下。

宴雲箋呆怔低頭,麵對著他懷中的一小團。

因為他的雙眼還被蒙住,所以薑眠無從窺見他的神色,隻能看見他的麵容很靜,身體僵硬,好像在這一刻化作一尊漂亮的雕像。

自己身體內的燥熱退下些了,那種撕扯理智的燒灼感流失後,整個人又清醒了不少。

這裡真好,像是一處遺世獨立的靜謐之地。

茂密叢林,遮擋了外邊隱隱的喧囂聲,圍擋的這裡更加安靜。夏夜的月,冰冷的河,他們擁抱著彼此,仿佛世間一切紛爭都消靡殆儘,隻剩下身邊的人。

薑眠說:“阿箋哥哥,你應該也不討厭我,對吧?其實你也挺喜歡我的,是不是?要不然這會兒功夫你一定把我甩開了。”

對的,烏昭和族人不是對伴侶很忠貞嗎?如果阿箋哥哥沒有動心,為了和未來的夫人交代,他也一定不肯再抱著她了。

宴雲箋雙臂輕顫,像是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阿眠,你血疾發作,人還不清醒。彆說這些不負責任的話。”

薑眠道:“我要負責任的。”

宴雲箋頓了一下,雙唇微張,片刻之後,他輕輕道:“阿眠,你把我眼睛上的紗布拆下來。”

薑眠聽話照做。

他剛才說了,那塊作假的燒傷痕跡要留著有用的,那這紗布應當也有用。薑眠拆的小心,沒有碰水,拆下後放在岸上上相對乾淨的草叢。

宴雲箋暗金色的眼眸完全露出來。這麼一對比,才知繁星夜空也被他襯得黯然失色,這雙眼睛,比金星伴月還要美出幾何。

宴雲箋說:“阿眠,我不是一個會一直委屈自己的人。”

知道啊,薑眠認真點了下頭。她當然知道,他雖謙遜溫和,但絕不是一個軟性子。他不會讓自己吃虧,或者說,除去她那些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鬨,不讓自己吃真正的虧。

宴雲箋望著薑眠,她還帶著一種類似於醉酒後的嬌憨感,心中輕歎一聲,手掌在水岸邊鋒利的石塊上

劃過。

鮮血從細細劃痕中流出,宴雲箋手指微蜷,按在掌心傷口處,指尖沾了血,輕輕點在薑眠唇上。

她粉白色的嘴唇頓增豔色,如花瓣一般嬌豔欲滴。

他已經用自己的血為她解困,卻不見她神色有太明顯的變化。

“阿眠,你明白你方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麼?”

薑眠微微睜大眼睛瞧他,既哭笑不得,又有些不樂意: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她說的那麼直白,一點也不含蓄,自己還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啊,我說我喜歡你,不是對哥哥那種喜歡。”為了表達自己有多清楚,也為了讓他更明白,薑眠又補了最後一句。

宴雲箋注視她,喃喃道:“為什麼會喜歡我?”

“因為你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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