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漸漸起了騷動。
“這不是棠姑娘麼……”
“要處死的不是最高戰犯嗎?怎麼會是棠姑娘呢?”
“王爺他……王爺他不是最心疼棠姑娘的嗎?平常誰敢怠慢半分,都要按軍規處置的,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
“棠姑娘做王爺軍師多年,忠心耿耿,又與他情誼甚篤,從未出過半絲差錯,為何今日如此不留情麵?”
“不該啊,王爺怎麼舍得殺棠姑娘……半根頭發絲都不舍得碰落的。”
“是啊,方才王爺聽說棠姑娘去他營帳找他,他那板著的臉,立刻就笑起來了……”
“安靜!安靜!”
人群中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楊瀟燁的副將楚清河不由得回頭大聲喝止。
他轉過身,不安地舔了舔嘴唇:“王爺,您……”
其實他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方才還好好的,此事沒有絲毫預兆,王爺竟突然對棠姑娘發了狠。動刑不說,竟要將她當眾處死,連一刻鐘都等不了。
楚清河為難地看一眼刑架上的秦棠——誰不知道那是王爺的心肝肉,她陪著王爺出生入死,王爺把她當做命根子一樣。今日怎麼如此衝動?
這秦棠姑娘,怎麼連句話也不說呢?楚清河心裡著急,猶豫再三,還是低聲勸道:“王爺……王爺您三思啊,縱使棠姑娘犯了錯,您也不要動這麼大的氣,以免來日自己後悔。”
“您不是已在王都備好了一切,隻等著回去後與棠姑娘成親嗎?”
“成親?”
楊瀟燁慢慢反問,仔細咀嚼這兩個字,他聲音不高不低,卻氣息渾厚,足以讓在場的人聽見,“與這賤人成親麼?嗬,想一想,我都覺得惡心無比。”
楚清河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這話竟是會從楊瀟燁口中說出來。
他扭頭看向秦棠——她一向聰慧,柔弱,聽到王爺這樣的誅心之語,卻沒露出一丁點傷心神色,隻是微微向後仰頭,冷漠淡然,無所謂到極點。
這兩人都是怎麼了?究竟怎麼了?楚清河幾乎覺得自己在做夢,六神無主向四周看一圈,隻見大家臉上和他彆無二致的表情。
“王、王爺……”咬了咬牙,楚清河決定再勸最後一次。他陪伴了王爺十幾年,王爺一路走來有多艱辛,沒人比他更了解。棠姑娘可謂是王爺命裡的唯一明亮色彩,王爺愛重她,勝過自己的生命。
“王爺,棠姑娘曾在冷宮中救過您的命,您征戰數年,她更是立功無數。您再生氣,可否看在這些份上,小懲大誡……”
人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楊瀟燁說:“她今天必須死。”
楚清河沉默了片刻:“……是。敢問王爺,依軍規處死犯人前,需大聲宣讀犯人所犯條條罪狀。屬下愚鈍,還請您示下。”
楊瀟燁愣住了。
人群中,薑眠咬自己下唇,無意識地漸漸加重。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秦棠有什麼罪名,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痛恨她。
終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楊瀟燁薄唇輕動:“她讓我恨之欲狂,我隻想令她生不如死。”
“那……那……”
“為什麼我會這麼恨她呢……”楊瀟燁喃喃,像是在問楚清河,也像是在問自己。
楚清河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就聽楊瀟燁一槌定音:
“淩遲。千刀萬剮。”
一隻隻火把燃起來,明亮的火光點燃了這片空曠寂靜的刑地。
楊瀟燁的臉龐映在晃動的火光下,顯得陰森可怖。
他望向秦棠的神色滿是毫不掩飾的恨意,而秦棠時而垂眸,時而回望他。目光平淡冷靜,看不出一絲昔日情誼。
行刑的士兵走上前,兩人麵麵相覷,都回頭看了楊瀟燁一眼,見他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才抬手擦一擦額上冷汗,遲疑著用刀尖對準秦棠。
他們遲遲不下刀,直到楊瀟燁一聲威儀又迫人的低喝:“動手啊!”
士兵們一狠心,硬著頭皮行刑。
淩遲幾乎算得上所有曆史記載中最殘忍的刑法之一,薑眠一眼也不敢看,隻低著頭盯自己鞋尖,她知道自己在輕顫,卻實在控製不住——那個一看見自己心愛姑娘,便立刻收起冷厲,溫和又討好說沒有正眼瞧過彆的女人的楊瀟燁,因為愛恨顛毒發,對自己所愛之人恨到了如此程度。
愛之越深,恨之越濃。
腦海中這句話回蕩的聲音越來越響。
這幾乎魔障的念頭最終被秦棠淒厲的慘叫打斷,她開始還死死忍著,齟齬牙齒壓抑悶哼,但人的血肉之軀,實在扛不住如此折磨,終於痛苦慘烈哭出聲。
“楊瀟燁……楊瀟燁……”
薑眠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行刑之人不知何時竟變成了楊瀟燁自己。
他拿著刀,絲毫不顧秦棠因為劇痛的掙紮,冷靜而殘忍地一刀刀割下她的肉。
她氣息急促,喘·息與慘叫爭先恐後從氣管中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