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良緣血染(九)(2 / 2)

這一點點微末的防身之術,還是宴雲箋教的,否則以她的本事,恐怕傷不到古今曉絲毫。

她勢必要激怒他,否則自己已經識破他身份,恐怕會落得上次潞州那樣,不知被他喂了什麼藥,渾渾噩噩的昏睡。

可是家人下落還不明確,古今曉又盯上了他們,她怎能放任自己在他手中昏沉。

賭輸了,他一刀殺了自己。賭贏了,便像現在這樣,不殺她,卻也不肯再管她了。

膝蓋處一跳一跳的疼,薑眠揉了一會兒,感覺沒傷到骨頭,隻是普通扭傷。

這一下也算值了,她琢磨著,咬咬牙站起來。

走了兩步,還是能勉強走的。

薑眠沉下眉眼,默默思慮眼下的事。

也不知爹娘那邊怎麼樣了,古今曉隻求曆史複現,現在已算是成了,但他知道他們沒死,會不會窮追猛打?他背後之人又要如何?

若真有危機,爹爹很難出京城,不若回京親自確認。

想到這兒,薑眠歎氣,心道:在這風口浪尖上琢磨回京,也算是孤勇無匹了,一旦暴露,估計會把皇帝氣個半死,然後自己被拆個乾淨。

思慮許久,薑眠還是下定決心回去,隻她一個人不成,需要找幫手。

當今在京城中,可以幫她的人,隻有顧越和阿錦。

可顧越不行,自己要去尋他,一沒人手,二沒信物,又容易被人發現,真出了事,還連累了他。

阿錦……

她應當可行。

薑眠翻了翻口袋,她一直配著從潞州帶回來的天山翠玉,那本是一對,其中一塊給了趙錦,另一塊因為好看她一直帶著。眼下,可算是聯絡阿錦的唯一信物了。

阿錦喜歡上河園的彎蕊菊,每年這個季節都會日日讓宮人出去收。他隻要想辦法將此玉放入花土之中,等運送進宮呈給趙錦時,玉佩定會被發現。

她與阿錦有好朋友間專屬的小秘密,動些手腳,旁人絕不會明白,隻有阿錦能懂。

薑眠一個人在岐江陵呆了兩日。

不是她不想走,而是這兩日風聲緊,城門把控很嚴,進來容易,出去簡直難如登天。

想要避風頭,總得先讓自己活著,薑眠盤算了下手中的東西,除了一直備著不時之需縫在腰帶裡幾顆宴雲箋血引的藥丸之外,隻有貼身放著那塊潞州帶來的天山翠玉。

薑眠拆下係在玉上的瓔珞,那上麵還綴了幾顆翡翠珠子,能值些錢。

為了省錢,她兩天隻吃了一個饅頭,前一天剩下一半,第二天吃時已經又冷又硬。但她沒心思顧這些,一邊裹腹,一邊思索著怎麼才能出去。

“哎,你們聽說沒?這幾日戒嚴,是為了抓捕逃犯

呢。”

“什麼逃犯?殺人犯嗎?難道逃到咱們這兒來了?可不得了啊……”

“看你這點膽兒,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罪犯,我聽東頭王大哥打聽來的,好像是當官的獲了罪,家眷被貶作下九流的藝妓了。”

彼時,薑眠正坐在角落裡啃饅頭,一手揉膝蓋,有一搭沒一搭聽著這些市井百姓的閒話,聽到這一節,她慢慢頓住咀嚼。

想了想,薑眠蹭過去:“大哥,那是不是守門的兵爺隻查女人,不查男人呀?”

這兩天她把自己倒飭的又黃又黑,想辦法粘住眼角,本來大而明亮的剪水烏瞳,隻剩兩條窄窄的細縫,整個人完全變了模樣。

幾個閒話男人回頭,見是個樣貌平平無奇的小姑娘,一身的寒磣衣服,一看便是窮困百姓家的女兒。

都是一樣的小老百姓,他們態度挺親切:“那是當然了,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看著就直接放行了。”

“哦……”

“咦?丫頭,你是哪家的?看著你眼生,不像我們這片的人呢。”

他們人多,岐江陵自己又不熟悉,薑眠心下發緊,麵上倒不顯:“幾位大哥,我不是咱們岐江陵的人,我是京城李員外家的丫鬟。”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古往今來姓李的總是多些,“我來這幫我家夫人捎東西,誰知我前腳剛來,後腳便封了城,我這心裡急啊,前陣子剛有個丫鬟自己偷偷跑了,害的夫人在府裡又打又罵,怕不是夫人也當我是跑了,我可就麻煩了。”

有人閒聊:“哪個李員外啊?”

“長安街上的呀。”

薑眠笑笑,長安街最大最繁華,總該有姓李的吧。

“嗐,那我知道了,”有懂的人出現了,“一準是翠青做工那家的鄰居,那家姓李的他婆娘最是潑辣無理了。”

竟能對上,太好了,薑眠心一鬆,隻低下頭作一臉害怕委屈。

幾人還很同情:“這也不怪你,出不了城,又不是你故意的,回去隻需和你家夫人解釋解釋,她若不信,打聽一番便知你沒有說謊。”

“幾位大哥,可我家夫人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我就怕到了夫人跟前連嘴還沒張,就被亂棍打出去了,”薑眠的確著急,所以麵上的惶急也真切,“反正我生的醜,若是隻查女人,不查男人,要麼我裝扮裝扮,化作男人出去應該可行。”

“哎呦,你小丫頭片子,這就不懂了,前頭就怕人女扮男裝混過去,特意找了兩個老嬤嬤坐鎮,好家夥——那老婦才不管那些,隻要看著不是那大老粗,略微唇紅齒白的些,管你男女呢,都要再詳細檢查一番。”

“那老貨是真扒人褲子啊,昨兒個還聽說有個書生羞的要跳河呢。”

“是啊,男就是男,女就是女,你再怎麼裝扮,就你這瘦弱的小身板,肯定會被懷疑的。真要是被查出來你女扮男裝混出城,說都說不清楚嘛!”

薑眠忙受教的點頭,心中愈發焦灼。

果真沒那麼好應付。

這些百姓們不知京城裡的事,就不明白丟的人是如何要緊。她薑眠是薑重山的女兒,人跑了,會隨時上達天聽,這些當差的腦袋現在暫時都不在自己脖子上,怎能不儘心賣力呢。

薑眠心下惱恨,卻也不敢著急亂來,手裡的饅頭也不舍得吃了,打算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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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溜到城門附近,找個隱蔽地方暗中觀察,當真是查的很嚴。

運輸米糧的袋子會被刺幾刀,送屍車腐臭,一個危險,一個肮臟,但已經算是眼下唯二的路。

薑眠還沒定好選哪個,到第三日事情忽然迎來轉機,本來正在嚴加盤查的城門,忽然來了一傳信的官兵,說讓領隊的兄弟都回去,不必再查了。

這兩天沒日沒夜的查,免不了有人抱怨:“一會兒查,一會兒不查,這差事到底怎麼當?”

“嗐,還不是玲瓏閣那幫娘們兒,分明人都已經被琢磨死了,怕自己惹上大禍,偏來報官說人不見了。這不,也不知怎麼想通了,又主動說了實話。兄弟們也彆抱怨,他們也少不了一頓掛落。好了好了,走走走,這幾天可累壞了。”

他們在城門口說話,薑眠離得太遠,什麼也聽不見,隻能遠遠看見他們動作,還真走了。

雖不知道為何會突然放開,但她躲在暗處觀察了會兒,見的確撤走了兵,不再盤查城門來往的人。

反複確認後,薑眠才慢慢走出來。

平平安安出了城,薑眠心下一喜,忽聽前麵說有人縱馬前行,提前給人讓一讓。

她忙低下頭,跟著人群儘量往人多的角落裡藏身形,也沒抬頭亂張望。

顧越騎在馬上,連日奔波令他麵容顯得極為憔悴,幾縷碎發自額前垂落,眼中隱隱布著紅血絲,下巴上也冒出青色胡茬,顯然有些時日沒有休息過。

他風塵仆仆行至城門,城門口的人群早就讓開了路。他沒有任何停留,縱馬而過。

那時他還不知道。

有的人,一次錯過,步步錯過。

一錯過便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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