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箋眠:雲中錦書(三)(2 / 2)

儀華隱忍道:“那個可憐的孩子……若沒有你,隻怕我已經將他逼死了。”

薑眠搖頭:“您不要這麼自責,這也不能怪您啊。隻是,伯母您是阿箋哥哥的母親,這世上他僅剩的親人,隻有你們再無心結,他才能過得更好呀。”

儀華低聲道:“他不會原諒我。”

薑眠柔聲道:“他會的。”

“我是他的母親,卻沒有在他最脆弱的時候站在他身邊,還給他最後致命的打擊。”儀華輕歎,“當時他初初恢複,愛恨歸位,當不知有多痛。我對他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

她搖搖頭,再說不下去。

薑眠道:“可是伯母,阿箋哥哥性格很好,又溫柔又灑脫,我從來都沒見過他強硬著怨懟什麼人。更何況您是他的母親,他很想念您。”

儀華咬唇:“是嗎……我、阿眠,我能不能見見他?我能不能現在就見見他?”

薑眠點頭:“當然好,我來此就是想

問過您的意思,您願意的話,我這就把阿箋哥哥帶過來。”

儀華低頭良久:“阿眠,我真不知該怎樣感謝你才好。”

薑眠笑了:“伯母若是這樣講,我可就要不客氣了。其實,我確有一件事想問問伯母。嗯……隻是這是咱們二人的小秘密,還望伯母一會見到阿箋哥哥後,暫時不要跟他提及。他從小到大收到的驚喜太少了,我想給他多補一些。”

*

薑眠到薑重山書房外的時候,他們應當剛談完不久,正在閒聊。

敲門進去,幾l雙眼睛都看過來。

薑眠很自然地直接去牽宴雲箋的手,問薑重山:“爹爹,這是不是沒有阿箋哥哥什麼事了?那我借走一會。”

薑重山問:“借走還歸還麼?”

薑眠道:“不還。”

宴雲箋耳根一下子就紅了,這可是在長輩麵前啊:“義父,我等下再過來。”

薑重山擺手:“不用過來了。快走吧。你義父上年紀了,等不起。待會就歇下了。”

薑眠忍俊不禁,告了罪拉著宴雲箋走了。

他二人一走,範懷仁收回含笑目光,與薑重山隨意聊道:“他們二人感情甚篤,實在難得。王爺可有打算何時叫他們成婚?”

“早有打算。原本想著,我們一家現下算是半隱居,也不願頂著薑重山的名號再行什麼惹人注目之事,新朝初立,我不想添麻煩。他們二人的成親禮,我思慮著不必辦的太奢華,低調為宜。沒想到這兩個孩子——”

薑重山數落道:“先是跟阿箋提,他便不大同意,怕簡陋了會委屈阿眠。我想著他說不通,阿眠說道說道也成,她一向隨和不在乎那些,讓她去勸阿箋。誰知道,竟也將我回絕了,說她自己有主意。”

他挺不明白的:“她會有什麼主意?”

範覺在下首心虛垂眸,掩飾地一臉平靜端茶慢喝。

範懷仁何等人物,看見了,直接問自己兒子:“阿覺,你知道什麼內情?”

範覺一口茶嗆進鼻腔。忍著咳嗽:“孩兒不知。父親,孩兒和姑娘不熟啊,這姑娘成親禮相關事宜,孩兒怎麼能知曉呢……方才孩兒就是想著,此等話題,是否不合適留下繼續聽。父親您心思快,實在是想多了。”

是麼。範懷仁沒有再說,頷首道:“好,你們年輕人,還真是叫人看不明白了。”

此刻另外兩個叫人看不明白的人正向外走。

走著走著,宴雲箋瞧出來:“阿眠,你這是要帶我出門麼?”

“嗯,我們去個地方好不好?”

當然好,她帶自己去哪裡都是好的。宴雲箋沒問去哪,緊緊跟在她身側,被她牽著走。

彼時天色不晚,出了王府之後,街道上熱鬨非凡,一派平安喧鬨的煙火氣。

薑眠時不時瞅瞅宴雲箋,雖說自己很了解他,當看到母親站在麵前,他絕不會再去鑽牛角尖。可是……這麼突然,她是不是也應該鋪墊一下?

大概看他

太多,宴雲箋向四周張望了下:“阿眠,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麼?”

薑眠道:“沒有。阿箋哥哥,你陪我玩一會,快問快答,要說實話。”

這是又有什麼新奇的鬼點子了?

還沒開始,宴雲箋便已含笑:“好。”

“喜歡山還是海?”

“海。”

“喜歡吃甜的還是吃辣的?”

“甜的。”

“如果能和我一起遊曆,最想去哪個地方?”

“潞州。”

薑眠中止了下:“這個已經去過了。除此之外呢,換個沒去過的。”

宴雲箋頓了頓,略微羞赧:“那就……我的故土,大昭舊地吧。”

薑眠一笑:“好!繼續——如果有一天,張道堂忽然約你出去玩,你去不去?”

“不去。”

“範覺約呢?”

“不去。”

“打算給我們的孩子取什麼名字?”

“宴……”

宴雲箋陡然打住。

一臉無奈去看薑眠,這促狹的小姑娘已然笑的合不攏嘴:“阿箋哥哥,看來你真的有想過哎。說啊,怎麼說一個字就不說了?以後我們的孩子要叫什麼?”

“……”

“告訴我嘛。”

宴雲箋敗下陣來:“阿眠,名自然要由義父來取,我隻想了小字……叫……紅豆。”

他越說聲音越小,但薑眠還是聽清了。更想笑了:“紅豆?這是很好的小字啊,怎麼還藏著不肯說。隻是,似乎男孩子不太適合用……阿箋哥哥,你想要一個女兒麼?”

因著薑眠到底有過一段奇遇,與未來的自己短暫交互,思想上更明快直接,沒覺得談論這些有什麼不好意思。但宴雲箋不一樣,他心有嚴格禮法,能把心裡的話說到這份上已實屬不易,這還是薑眠鬨他,他縱容的結果。再談論的深一點是絲毫不能了:

“阿眠,你還是……繼續問彆的吧。”

薑眠道:“行。先放過你。那我每天必做的事是什麼?”

這太籠統了。宴雲箋答:“吃飯?”

“我可以不吃。”

“喝水……”

“我也可以不喝。”

那明白了,睡覺也可以不睡。按照這個邏輯,很多事都可以不做。宴雲箋微微啟唇——

薑眠看他口型,猜他大抵要說呼吸了——真不像話,他們兩個在這玩,是當真在玩邏輯麼?

她看準時機,不等他說話,踮腳抬臂一氣嗬成,攬住他脖頸在他薄唇上用力印了一下:“是這件事啊,我每天都會親親你的,你沒有發覺麼?”

她故意說的無辜又驚訝,“我的一天中,可以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但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不做?”

宴雲箋隻怔忪一瞬眸色便暗下去。幸虧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否則,他隻怕忍不住她這樣不講道理的撩撥——哪一次他失控將她吻到喘不過氣,不是

因為她不管不顧撩他情動。

他啞聲道:“阿眠,這筆我記了。”

薑眠緊張道:“聽上去不是什麼好事的樣子,你要做什麼?”

他湊在她耳邊,低聲一字一頓:“婚後討還。”

低沉的嗓音激起酥麻的癢,薑眠臉頰也紅了:“看吧看吧,我就說你是小氣鬼加記仇怪。你就是。”

宴雲箋微笑承認:“我就是。你還要不要繼續玩?”

“要玩。”

薑眠一手攬著煙雲間臂彎,腿往前走著,人卻沒骨頭一樣依偎在他肩膀:“阿箋哥哥,你都什麼時候想娘親?”

宴雲箋微微一頓,旋即心頭柔軟化開。

他明白她今晚一直笑鬨他的原因了,原來一切都是為他深壓在心的這件事做鋪墊。

這份疼惜他的心思,真是可憐又可愛。

“偶爾……睡前時會想到吧。但不經常。”

“那想的時候怎麼沒有與我說?”

宴雲箋笑道:“這有什麼好說的。”

薑眠有點心疼,拉過他的手,將自己五指扣在他的指縫中:“那你既然想娘親,怎麼不肯聯係她呢?將之前的誤會都告訴她。”

“剛到豔陽洲那一年,我去過一封信。”宴雲箋低聲,“當時的確想過解釋清楚。隻是信送到後,遲遲沒有回音,想來母親沒有拆吧。”

薑眠抓緊他的手:“那是因為當時伯母對你有很深的誤會,才沒有看你的來信,她絕不會真的不喜歡你。阿箋哥哥,那時你可以請爹娘幫忙,讓他們幫你解釋啊,有他們作證伯母一定會信的,那不就都好了麼?”

宴雲箋道:“我這樣大的人了,被自己的母親厭棄,還要請義父義母來幫我解決。實在有愧。況且,能被他們原諒我已經很感激了,確實不願讓他們再為我的事而操勞。”

薑眠笑著拉住他:“那我來幫你操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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