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千年之約(二)(1 / 2)

薑眠有先天性心臟病。

為了給她治病,爸爸媽媽一直都很幸苦,她從小看在眼裡,倒是比同齡的小朋友更乖巧懂事。好在隨著年齡增長,她的病情控製的很好,除了體質比彆人稍弱,需少做劇烈運動,其他方麵也沒有太多不同。

三模考試前一天晚上,她伏在書桌認真背明天曆史考試的重點。

“公元九四二年,宴雲箋聯手薑重山偽造冤獄金蟬脫殼,為加速梁朝滅亡奠定深遠基礎,對晉朝初立、我國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的誕生起到巨大推動作用,對曆史文明進的推動具有深刻意義……”

背著背著,她眼皮打架不小心睡著了。

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夢境深深,分外真實。甚至有脫世遊離之感。

似長又似短,等爸爸輕輕將她拍醒時,薑眠睜著惺忪的眼撓撓頭發,在自己心口位置摸了摸。

薑重山疼女兒L如眼珠子一般,看她動作一下子就害怕了:“阿眠怎麼了?是不是心臟不舒服?”他一陣心悸,抱起薑眠就往外走,“爸爸不是說過讓你不許熬夜,怎麼不聽話呢,高考考多少分不重要,你身體才是最重要……我們去醫院,現在去醫院……”

他說的急急忙忙,薑眠想插嘴都插不進來,好容易找到一個空擋:“爸爸,爸爸,我沒事,我沒有心臟不舒服,不用去醫院,我就是、我就是趴桌子睡覺窩著了,真沒事。”

蕭玉漓聽見動靜慌慌張張跑出來:“怎麼了怎麼了?阿眠又難受了?”

“沒有沒有,媽媽你彆擔心,”薑眠立刻搖頭,摟著薑重山脖頸笑道,“爸爸誤會了,我真沒事,要是難受我肯定不會大意會告訴你們的,沒事,不用去醫院,我明天還要考試呢。”

薑重山緊了緊手臂,心疼和後怕還沒散去,他舍不得放下女兒L,“什麼考試,有什麼重要的。”他看一眼蕭玉漓,低聲嘟囔,“你看看你女兒L,都幾點了還在背題,要不是我悄悄看一眼,還不知道要熬夜到什麼時候。”

蕭玉漓瞪他:“不是你女兒L?啊,不舍得說阿眠,就知道說我。”

薑重山不吱聲了。

薑眠忍不住笑:“媽媽,你彆訓爸爸了,我這也不算熬夜,才十點多而已,沒幾天就高考了,我同學都學到後半夜呢。”

“媽媽不用你學到後半夜,咱們不是必須學習好,以後你想乾什麼就乾什麼,高興就行,”薑重山慢慢把女兒L放下,蕭玉漓牽著薑眠的手往她臥室走,“學習好有什麼用,你看我和你爸,一人手上三個在研項目,忙的都沒自己的時間,你看你爸,眼看著就徹底禿頂了……”

薑重山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離徹底禿還遠著呢……”

“啊是是是,你不禿,濃密。”

薑重山啞然失笑,摸摸自己的頭頂,對女兒L眨眨眼睛。

薑眠抿唇忍笑,看見蕭玉漓回頭繼續與自己說:“阿眠咱們不累著自己,不用一定上好大學,以後十點就休息了好

不好?不想睡覺可以玩一會,但是不能太晚,不能累著自己……”

也不知道是蕭玉漓的話讓自己開竅,還是她自己想開,薑眠這一次三模摸底考試真的考的不理想。主要是曆史,她竟然把宴雲箋構陷薑重山的曆史意義這種送分題寫的黑白顛倒,將宴雲箋寫成一個徹底奸佞,整題零分。

這件事薑眠自己也覺得離譜,也不知道當時答卷時自己腦子裡在想什麼,能把答案寫成這樣。

可能是高考壓力有些大吧,她想,最近時不時就會恍惚,像是做了一個夢,夢醒後,又將一切都忘記了。可能,太想給爸爸媽媽爭氣,真是學呆了。

好在這樣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高考發揮的很好,最後選來選去,報了臨市的一所大學。

雖然薑重山夫婦有些不放心,但是薑眠再三保證會好好照顧自己,她的身體狀況也確實很穩定,最重要的是,她的發小趙錦也報了這個學校,兩個小姑娘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極好,有這麼個互相照應,薑重山夫婦也就稍稍放心了。

九月金秋,報到入學,沒幾天薑眠就把學校四周分布摸熟了。這天她從校外回來,拎著從北門那家最便宜的水果店買的葡萄,心情好的不得了。

路過籃球場,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好幾聲。

薑眠點開就笑了,是趙錦,賣萌打滾找她吃晚飯。

她噙著笑,挑選最近新收的表情包回複。

正全神貫注,忽聽籃球場那邊聲音不對勁。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回頭去看,一個球直直撞在她肩膀上,薑眠一下沒控製住平衡跌在地上。

手裡又是書又是葡萄,弄了一地狼藉,薑眠呆呆看了一下,抬頭目光撞向那個正朝自己飛奔而來的男生。

他長得很好看,眼睛不是常見的黑色,而是帶著混血感的暗金色,微微汗濕的劉海半遮眉眼,黃昏斜影中,奔跑起來的樣子像是一幅鮮活的畫。

她不知為何,安穩許久的心臟微微一疼,細細微微的抽搐感。

薑眠一下就有些緊張:不會吧……不是吧,她應該沒有這麼脆弱啊,明明摔得不重,怎麼可能就犯病了……會不會嚇到對方?完了完了,他、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碰瓷?

不對……不對,好像又沒事了,不疼了。

薑眠鬆了一口氣,心中安定一些。

對方在跟自己說話,薑眠都沒太注意聽,仔細感受後感覺是自己嚇自己了,心裡寬了,終於有心思注意彆的事情:她的葡萄、她的書、她的衣服……

雖然有一點不開心,但是對方道歉的態度真的很誠懇,小心翼翼地手足無措,薑眠看著有些心軟,約定好抄筆記的事情就走了。

等到了第二天約定的時間,薑眠站在宿舍裡望著窗外狂風,以及東倒西歪的樹枝葉片,心中有些犯愁:怪她當時沒有看天氣預報,早知道今天是這樣的天氣,昨天不如加了微信,現在也能聯係下將見麵的時間向後推遲了。

其實原本她就是看對方太緊張愧疚,才說讓他幫忙抄筆記好讓內疚感

減輕些。哪知今天天公不作美,這倒是麻煩了。

但現在隻有口頭約定,天氣再差也隻能赴約,否則萬一對方去了,她沒有去,豈不是害人家白白站在大風裡等。

薑眠收拾收拾準備穿鞋出門,舍友從上鋪上探出頭:“眠眠,你要去哪兒L啊?外麵風這麼大,一會要下雨了。”

薑眠說:“我約了人,得出去一下。”

“啊?那你們商量一下要不改天呢?你看外邊這風大的離譜啊,你這瘦瘦小小的,彆再給吹跑了。”

薑眠笑了:“哪能呢,我馬上就回來了。你要不要吃什麼我給你帶。”

上鋪的姑娘一臉決然:“不吃,我減肥。那你早點回來啊。”

出了門,親身感受室外的風比想象中還要大,風中夾雜著細小沙礫,拍在臉上帶起細微的紮感。薑眠一手扣緊帽子,向籃球場方向走。

這個時間不是下課點,又因為惡劣天氣,校園裡一個人都沒有。

剛剛到籃球場的邊沿,薑眠就看見前方站著一個男生,左手臂彎著,應該是抱著書,右手拎著一袋子葡萄。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閒裝,因為身量高長得又好看,在這樣大風裡站著都顯得優雅又貴氣。

看樣子他來了有一會兒L了,手上還提著那麼一大袋子葡萄,薑眠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加快腳步向他走去。

其實宴雲箋早就看見薑眠了。

在她從小道那邊轉過來的時候,他就心有所感看去一眼——小姑娘原本一手按著帽子,但因為風太大,帽簷時不時會掀起來,不得不改成兩手一起按住,悶著頭在風裡往前衝。

好可愛。

過了好幾秒,宴雲箋才反應過來自己唇角上翹的弧度。心跳驟然亂了節奏,一時間忘記周邊根本沒有人,假裝鎮定地咳了兩聲,穩了穩神,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像薑眠方向迎去。

一邊走,一邊不由自主複盤昨天晚上他老爸說的那些愛情箴言:

“兒L子,OMG,終於到了這一天,你算是問對人了。以爸爸多年的浪漫戀愛經驗來說,你現在的樣子絕對不是純粹的愧疚,要知道,你的愧疚裡有著相當分量的自責,你一定要感知這兩種情緒的不同,你能感知出來嗎?”

“不能也沒關係,爸爸跟你講,你現在的情況就和當年我剛剛遇到你媽媽時的心境一模一樣,當然了,我沒有像你那麼毛手毛腳,還用球砸到了人家姑娘……好,OK,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如果這就是你引起喜歡的人注意的手段,那我必須要承認,你沒有繼承爸爸的浪漫天賦。”

“一見鐘情怎麼了?你怎麼會不相信一見鐘情?聽我說,沒有什麼可質疑的,咱們家的人都是一見鐘情。你爺爺是,爸爸是,你大伯也是——還有你堂哥,這麼多年也跟你一樣,一直都沒有談戀愛。就是因為咱們家族都是一見鐘情,隻有遇到那個唯一心動的人才會陷入愛情,所以你看,爸爸從來不著急,因為就知道你一定會有這一天的……”

好,我知道扯遠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就記住,這種時候,一定要勇敢的表達自己的心意。雖然東方的含蓄也很美,但西方的浪漫可能對你幫助更大。你是最勇敢的孩子,去真誠的表達你的心意吧!”

短短兩三秒的時間,宴雲箋將他爸爸的經驗在心裡轉了個遍。原本他也覺得很有道理,可等此刻真正看到了人,心中最先湧上來的,竟然是舍不得。

都不好。東方的含蓄也不好,西方的浪漫也不好。

他不是想擁有她,或是談一次戀愛。

比一切欲望更排到前麵的,是希望她平安幸福。如果,她的幸福中他能參與,那就是他最大的榮幸了。

才見第二麵,他不想有任何嚇到她的可能。

準備好的幾套開場白,在這一刻都被宴雲箋默默否決,這個時候,他確實不得不承認自己身上的確帶著家族中對愛情極致忠貞的基因,一見鐘情,又清醒的沉淪。

仿佛是冥冥注定,他僅僅隻是知道對方的名字,就已經無法自拔。

他們之間還有十步左右的距離,薑眠改為小跑,宴雲箋看見了,脫口而出:“不要跑,彆摔到了,我過去。”

薑眠愣神的功夫,宴雲箋已經快步走到她麵前,看她還用手按著要飛的帽子,他默默走到她側麵幫她擋著風。

“我……”

要死,明明已經調整好了呼吸,怎麼開口聲音還帶著顫。

宴雲箋不動聲色重新鎮定:“我把書上的筆記都抄好了,這兩本書我都拿來了……”他說著話,不由自主看向麵前小姑娘,她雙眼又乾淨又明亮,仰望著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唇角已經又不受控製的上揚,“還有葡萄,答應要給你的。”

他手裡真是拎了好多葡萄,滿滿一大袋子,薑眠猶豫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先迷迷糊糊伸手拿書。

宴雲箋說:“這些我先拿著就好,你的手還要捂帽子呢。”

薑眠噎了一下看過來,那表情彆提有多可愛。宴雲箋忍不住笑了:“我逗你的,東西沉,我先拿著。你宿舍在哪,我送你到樓下。”

薑眠說:“不用麻煩啦師兄,太遠。”他們學校男生宿舍區和女生宿舍區分彆占了兩個角,這可不是小距離。

“不遠,沒關係的,還有……”他停頓了下,聲音溫柔,“書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可以陪你去向對方解釋,是我的過失。”

薑眠眉眼彎彎的:“師兄你不用擔心這個,不是大事。說起來還是我有些不好意思,讓你這樣的天氣裡還折騰一趟。”

“不會,我……”

下一刻,宴雲箋話音陡停,目光瞬間變得銳利,長臂一撈把薑眠護在胸前同時轉身。

“哐當”一聲,路邊鐵質的宣傳板砸下來一個鋼條,重擊在人體上的聲音極其恐怖,薑眠瞬間白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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