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元瑾回到薛府的時候天色已晚,但還是同聞玉將西寧戰役講了一遍。
聞玉竟能舉一反三,心智敏捷靈活超出元瑾的預期。
元瑾覺得他在這上麵果然有天分,才放下心來,叫丫頭送他回去歇息。
等聞玉走後,柳兒跟她回稟道:“奴婢已經問過,崇善寺中的確住著定國公府的幕僚,是不是姓陳就不清楚了。丫頭們對這個也說不上來,隻說那幕僚是定國公不喜歡的,生活也很清貧……”
那便是對上了,元瑾心想,看來此人的身份沒問題。
她準備讓杏兒打水洗洗睡了。這時候崔氏卻帶著丫頭過來,一進門便抱怨道:“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您可是有事?”元瑾對崔氏的抱怨一般都當聽不到,問她。
崔氏坐下來,她手裡拿著個檀色祥雲紋細銅扣的錦盒,打開了遞給元瑾。“這對雕海棠的金簪,是我及笄的時候,你外祖母送我的。”
金簪放在白綢布上,雕的海棠花栩栩如生,花蕊處還嵌了幾顆米粒大的紅寶石。金子有些分量,元瑾掂著都有些沉。雖是海棠金簪,卻也不俗氣,反倒是貴氣精致。
看來外祖母的審美,是比崔氏好一些的。
“我嫌它樣式不好看,一直沒怎麼戴過。當做你的生辰禮送你了。”崔氏說得彆扭,元瑾卻笑了起來。
崔氏就沒有嫌金子不好看的時候,不過是想送給她罷了。
“多謝母親。”元瑾讓柳兒好生收了起來。
崔氏咳嗽一聲繼續說:“你如今十四歲了,到了可以定親的年紀了。平日打扮得好看些,彆穿得太素淨了。”她說著摸了摸元瑾的頭發,“我和你爹頭發都好,你偏像你外祖母,頭發又細又軟,都不好梳發髻。簪子都不好戴。衣著也是,整日的沒個喜慶,給你做好看的衣裳你都不穿,不知道在想什麼,白讓人操心……”崔氏絮絮叨叨地數落了她一通。
元瑾卻沒覺得不耐煩。
她前世三歲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她對母親沒有什麼印象。隻能從太後、從父親的形容中得聽來。父親說母親滿腹詩書,大家閨秀,溫婉和氣,反正沒有一個地方不好的。
太後聽了卻笑,跟她說:“你母親脾氣最急,彆人不合她的意,往往就從不來往。特彆是你的事,什麼她都要做到最好的,把你養得特彆好,抱出來就跟個瓷娃娃一樣好看。她得病去的時候,就告訴你爹啊,要好生照顧你,不能讓繼母欺負了你,否則她做厲鬼都不會放過你爹……你爹那時候半跪在她床邊,跟她說,你若是今天死了,我明兒就娶個繼室,也不會好好養女兒。”
“你母親聽了,氣得直瞪著他。可你母親終於還是去了,你爹卻跪在床邊痛哭出聲,渾身發抖,我從沒見他哭成那樣……後來……”
後來的事元瑾知道,父親再也沒有娶過旁人。
每每她聽到此處,都對母親好奇不已。她很遺憾自己記不得這樣的母親,也很遺憾她和爹早早地失去了這樣的母親。
她突然在崔氏身上,找到了一絲母親的影子,竟勾出了她心中溫情的那一部分。
分明母親和崔氏半點都不一樣。
“我都記住了,您也早點睡了吧。”元瑾笑著說。
“記住有什麼用,你啊就是太小,等你嫁了人,就知道為娘說的都是為你好。”崔氏最後還數落了她一句,又猶豫了一下,“你和聞玉的勝算能有多大,人家厲害的人不少呢。你的重心還是要放在自己身上,彆為了這事耽擱了自己嫁人。”
她說的元瑾都應好,才好不容易把崔氏送走了。
元瑾拿著金簪看了一會兒才睡下。
*
次日定國公親自考察這幾個人,以西寧戰役為範本,叫他們分析謀劃。衛衡、薛雲海都答得一般,衛襄的答案另辟蹊徑,倒也不錯。
而聞玉則出乎眾人的意料,對答如流,且思路清晰,條理得當。竟叫定國公聽了讚歎不已。之前他覺得薛聞玉雖然聰慧,卻難免性子有問題。如今看來卻問題不大,讓他有些驚喜,覺得薛聞玉是個培養的好坯子。
這件事讓薛雲濤覺得很不妙。
他不像雲海、衛衡二人,本來就得到了定國公府的賞識,也不像衛襄答得好。現在這唯一不如自己的傻子都得了讚賞,他豈不就成了最差的一個,若是現在他們當中要淘汰一個人,他豈不是就危險了。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府上,將今日發生的事講給了沈氏聽。
沈氏聽了眉頭緊皺:“本來,你敗給你大哥或是衛衡倒也罷了,他們比你強些,敗給他們也不丟人。如今卻是敗給一個傻子,這要是說出去,你恐怕麵子上也無光。”
薛雲濤頷首:“正是這個道理。若說敗給這個傻子,我是怎麼也不甘心的。”
薛元珊和薛元鈺在旁聽著,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們也很怕薛雲濤會選不上。
雖說薛家無論是哪個男孩入選,其他房的姐兒都有機會成定國公府繼小姐。但總歸還是親生的兄弟姐妹可能性大,更何況她們本就不如薛元珍有優勢,倘若薛雲濤被淘汰,她們還有什麼盼頭。
這下兩姐妹也沒有什麼互掐的勁頭了,怏怏地看著彼此。
一想到定國公府的榮華富貴,想到京城那位位高權重、號稱第一美男子的顧珩,如今就要失去了,簡直是令人窒息。
薛元珊也非常的不甘心。她在薛家,入選的可能性僅次於薛元珍,她也曾幻想假如自己有了這樣的家世和身份,是何等的叫人羨慕,現在一切都要化為泡影了,想想就不好受。
她也想挽救。
“哥哥,我說你們就這麼傻坐著不成。”薛元鈺卻突然說話了,語氣有些嚴肅,“你們要真的什麼辦法都不想,豈不是真的成全了四房嗎?”
其餘三人麵麵相覷,突然覺得這傻妹妹說得有道理。
在這裡籲聲歎氣,倒不如想些辦法出來。
“那你想到了什麼?”沈氏問她。
薛元鈺的想法簡單又直接,毫不思索地道:“咱們是怎麼讓薛雲璽淘汰的,就怎麼讓薛聞玉淘汰唄!”
沈氏和薛雲濤對視,彆看人家薛元鈺平日莽撞無腦,這時候倒還說得對。她們又不是不能使手段。
薛雲濤的麵上,頓時閃過一絲果決的陰狠。
當初他對薛雲璽這樣一個孩子都不會手下留情,如今就更不會對一個傻子留情了!
沈氏讓兩姐妹先回去休息,母子二人在房中秘密商量該怎麼辦。
而這件事,很快就通過沈氏身邊的一個丫頭,傳到了薑氏那裡。
她聽了頓時直起身子:“她們打算對聞玉下手?商量怎麼做了嗎?”
“奴婢聽得真真的!的確如此。”丫頭答道,“後來二太太就屏退左右,奴婢便沒有聽到了。隻知道有這個打算,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辦法。”
薑氏坐了回去沉思,自然了,這樣的事沈氏是不可能讓她們聽到的。
“這事你做得很好,日後有消息,你還可以來告訴我。”薑氏對她說,又讓素喜包了二十兩銀子,做為報酬。“今兒額外給你多些,以後放出府去,也可以在外頭置辦兩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