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這裡守衛極其森嚴,暗中是肯定有護衛的。
朱槙很想給她減輕一點偷書的難度,就說:“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他們人也走了。”
元瑾搖頭,同他仔細分析:“我隻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倘若真的被人發現,也不會被疑是壞人。但你一個身強體健的男子走出去,卻難免會被人懷疑的。我怎能讓你以身犯險。再者我隻是先探探,倘若真的有護衛,我便若無其事的走了就是了。”
她說的一切都很有道理。如果不是因為他就是藏經閣的主人,肯定無法反駁。
朱槙隻能道:“……好,那你當心一些。”
“你藏好就是了。”元瑾囑咐他。
朱槙笑著嗯了一聲。
元瑾走了出去,先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周圍,確認當真無人之後,才神態自然地朝著藏經閣的方向走去。
而與此同時,暗中的侍衛看到了有人接近藏經閣,幾乎就已經握緊了刀柄,凝神看著她,準備若她再近一步便要一躍而出了。
朱槙卻突然從廡廊後走了出來,向那小姑娘走去。
暗中侍衛看到竟然是靖王殿下出來,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靖王殿下並未說什麼,也就是不想他們出來,便隻能先握著刀,緩緩退了回去。
元瑾見他跟了上來,卻皺了皺眉低聲道:“我不是說叫你藏好嗎?”
“這周圍也沒有人啊。”他說得若無其事,“走吧,去看看你要的兵書在哪兒。”
他先走到了藏經閣的門口。
因為藏經閣隨時會有人進出,故並沒有鎖。朱槙推門就要進去,元瑾卻立刻攔住他,對他搖搖頭:“門可能布置了銅鈴,你直接推也許會響動。”她檢查了一番,“既是來偷東西的,便要小心謹慎。”
朱槙說好,退開任她檢查。
而暗中侍衛聽到這位姑娘的話,已是十分疑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殿下這是……帶這位姑娘來,偷自己東西的嗎?
但殿下本人都沒說什麼,他們也不能怎麼樣。
兩人進了藏經閣,元瑾關上了門。隻見藏書閣內部很大,樟木地板鋪地,磨得光滑溫潤,中間是一張長書案,兩側對開六張太師椅。對麵供奉一尊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而兩側圍繞無數的博古架,上麵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藏書,二樓樓梯卻是上不去的,一把鐵鎖將門鎖著,鎖還很新。
元瑾便道:“都說這藏經閣守衛森嚴,我怎麼覺得十分鬆懈,竟輕而易舉進來了。”
弄得她都懷疑,是不是有人在甕中捉鱉。但想想卻又是不可能的,即便甕中捉鱉,捉住她又有什麼意義。
朱槙嘴角微動。
守衛鬆懈……若不是他一路跟著,她現在說不定連小命都沒了。
“你快找書吧,趁下次守衛換人我們再出去。”朱槙說著,也走到書的附近處幫她找起來。
元瑾卻在這藏書閣中,看到了許多好書。她是愛書之人,可惜不能將之帶出去,隻能將之放了回去,
朱槙已經拿著她要的那本《齊臏兵法詳要》找了出來,見她拿著一本《鑄杌閒評》看了片刻,就說:“你喜歡就帶走吧。”
“說得好像這些書是你的一般。”元瑾道,還是把書放了回去,這些都是小巧,若叫人發現了才不好。
朱槙隻能笑笑。送她還不要,那便罷了。
元瑾將這本《齊臏兵法詳要》貼身放好,從隔扇中看到,此時竟天色微晚,遠處天際泛起黧紫色,天光也俺了下來,她是該回去了。
她正想跟陳先生說多謝他今日的幫忙,卻聽到了隱隱的腳步聲傳來,夾雜兵械相觸的聲音。這是她無比熟悉的聲音。她臉色一變,拉著他就躲到了博古架與牆之間。
這處的空間十分狹窄,兩人幾乎是麵對麵站著。自然元瑾隻到他的胸口,小姑娘呼吸略急,臉蛋微紅,身體微貼著他,讓他呆在裡麵,她擋在外麵。眼睛謹慎地從博古架的縫隙盯著外麵。
朱槙心想,她這般親近自己,若是在外麵,恐怕是非得嫁他不可了。
他就說:“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你不要出聲,”她低聲道,“似乎是有人來了。若發現你我,到時候就說不清楚了。說不定……”
既然是個守衛森嚴的地方,對闖進來的人恐怕也不會太客氣。說不定杖打死了都不會有人管。
朱槙笑了笑:“你是怕麼?”
元瑾看向他,然後她說:“說實話,我更怕連累了你。”
朱槙心想若是侍衛巡邏,片刻就該過去了,也不會進來的。便正想再安慰她兩句,誰知道卻聽到暗中有兩聲悶哼,隨後藏經閣的門被破開,一群人突然闖入。他們身著褐色短袍,腰間彆著繡春刀刀鞘,一行五六人。皆行動敏捷,悄無聲息。其中一人低聲道,“不是說他進來了,怎麼沒有人。”
“許是躲起來了。”有人說。
“速戰速決。”那人又說,示意其餘人快速四下搜尋,甚至有兩人很快撬開了二樓的門進去了。
朱槙臉色微變,這不是他的人!
藏經閣當真有人闖入!並且是來刺殺他的!
方才那兩聲悶哼,便是暗衛被殺的聲音。
他有多年行軍打仗的素養,立刻就反應過來,這可不是隨意的時候,他單手摟元瑾的腰轉過身,把元瑾換到了裡麵,他留在外麵。
元瑾更是愧疚,當真連累了他,他卻還想保護自己。她目光閃爍,朱槙卻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單手將她摟在懷中,趁那幾人還沒搜到這裡來,他聲音壓得極低說:“他們總會過來,一會兒我擋他們,你走。”
元瑾怎麼能自己走。她說:“我連累的你,不能讓你為我擋。你走吧,我會保護你的。”她未必真的有什麼辦法,卻總不能任陳先生因為她而陷入危險。
“你保護我……”朱槙聽得一笑,伸手摸了她的臉側。
聽起來是這麼的不切實際,但他的心卻因此柔和起來。那瞬間他便突然明悟了什麼。
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被誰保護過。
她居然想保護他。
看到兩人越來越近,已經沒有時間了。
朱槙低聲說:“乖,閉上眼。”
他單手覆住元瑾的眼睛,元瑾隻感覺到溫暖乾燥的手覆蓋她,隨後她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在她看不到的時候,朱槙臉沉如冰。竟闖入他的地盤還妄想殺他,手底下的防衛竟也鬆懈了。人闖入這麼長時間,竟還沒有人來。
朱槙滿身肅殺之氣,在那人要搜到這裡來的時候,突然一腳將他踢飛!
這力氣極大,踢飛那人接連撞到了兩個博古架,轟然一堆書落下來將他埋住。
這樣的動靜太大,樓上的人也很快反應過來,朱槙卻從袖中抽出一把特製的刀,此刀長約兩寸,腰身細長而彎,薄而鋒利驚人。對著迎麵撲來的人就是一刀,那人頓時麵頸崩裂,血瞬間大量湧出。
不能戀戰,還有四五人,而他帶著元瑾,是無法跟這些人打的。
朱槙破門而出,將元瑾帶至無窗的後罩房,找了間屋子藏起來,半蹲下身告訴她:“你在這裡躲著,不要出聲,也不要出來。否則真有可能性命不保。”
他的身手似乎極好,竟能在有四五人的情況下帶她脫圍。
他要走,元瑾卻拉住他:“你出去也危險,還是同我一起留在此處吧!”
朱槙卻說:“我留在此處,才會有危險。”那些人分明是衝他來的。“且他們並非寺廟中的護衛,寺廟中護衛的衣著不是如此,應該是賊子闖入。我動靜大些,崇善寺的護院應該很快就到了。”
元瑾也感覺到了,雖然她不如陳先生對寺廟熟悉,但一般的護衛絕不會那般鬼祟的行動。
朱槙已經不顧她阻攔,也不繼續和她說,出去之後將門關上,並扣上了栓子。
元瑾就聽不到外麵的動靜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畢竟就算他身手再厲害,如何能以一敵多。更有,這些人究竟是誰,從何處冒出來的,為何要闖入藏經閣來!若是為了偷東西,那如何至於?
她蹲坐在一個落灰的櫃子上,一邊思索這些問題,一邊略有些緊張地等著陳先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