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1 / 2)

丹陽縣主 聞檀 16568 字 10個月前

第36章

徐先生道:“本來我們為了世子爺的安全, 並不打算讓他這麼快就接近皇家的, 無奈世子爺卻被選入了金吾衛, 聖旨已下, 也無法抗旨不遵……不過二小姐也不必擔心,我們在金吾衛是有人的,可以照顧世子爺一二。”

元瑾卻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

徐先生其實是想說,他們也是有籌謀的, 絕非簡單的接近聞玉。本來現階段他們要做的事, 就是保障聞玉的安全, 不要輕舉妄動。這也是最合理的, 眼下皇帝執掌大權, 靖王手握重兵,而朱詢也絕不是個省油的燈。他們若是冒頭, 自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其次,徐先生說他們在金吾衛有人, 那也是在告訴元瑾, 他們的勢力可能比她想的大一些。

政治本來就是很複雜,說不清楚的事情。表麵上花團錦簇, 一片祥和的朝堂, 內裡肯定藏著很多秘密。徐先生也自然不會一一跟她這個小姑娘道來。

雖然元瑾還想知道得更多, 但徐先生未必會再告訴她。

他們這種人應該是異常警覺的,她若是再多問, 他當著聞玉的麵, 雖然表麵上會回答她的問題。但卻可能會說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 來混淆她的視聽。

畢竟在旁人眼中,她隻是個小姑娘。這種機密大事,能告訴她一二已經是因聞玉的強逼了,更多的,絕不可能再說了。

他這樣的態度,元瑾反倒放心一些。若真的什麼都對她說了,才是不可靠的。

元瑾就道:“既然徐先生早有準備,我自然放心。想必徐先生也累了,今兒先回去歇息吧。”說罷叫了小廝進來,“送徐先生回房。”

徐先生卻看向聞玉,神□□言又止。

見聞玉輕輕地對他點頭,他才放心了一些,隨著桐兒離開了。

元瑾自然也看到了他們倆之間的動作,問他:“他這是想讓你對我有所保留?”

而且聞玉居然還點頭了?

聞玉就笑,說:“姐姐放心,我對你肯定是知無不言的。”

既然最在意的點元瑾已經知道了,並且她好像並沒有對他有所疏遠。其他的薛聞玉根本就不在乎,元瑾是他最信任的人,他自然不會對她有絲毫隱瞞。

元瑾量他也不會瞞自己。

她讓桐兒去尋了圍棋過來,已經許久沒有同他一起下過棋了。

元瑾擺了棋盤,將黑子遞給聞玉:“以後,我每日吃了晚飯,便來教你下棋吧。”旁的事她不敢保證,但唯棋這事,她敢確定這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她。畢竟她師承的是當年聞名天下的圍棋聖手,前翰林院掌院學士。

棋鍛煉心智,陶冶情操。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周圍肯定不簡單,她更得注意時時看著他,免得他這裡又出什麼她不知道的幺蛾子。

薛聞玉何其聰明,怎猜不到姐姐這也是要加強對他的監管。自然,他是肯定不會提出反對意見的。

兩人一邊下著棋,元瑾發現聞玉的棋藝竟然又有所精進。分明這一月來,她同他下棋的次數也不多。

薛聞玉下著棋,先道:“姐姐問吧。”

她應該有很多想問的吧。

既然他已經說了,元瑾便不再客氣。問他:“這些人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還有,他們可有告訴你,他們具體有什麼打算?”

聞玉說:“他們其實並未告訴我太多,徐先生隻告訴我,現在還不是時機。他們也不會輕舉妄動,也在等。”

“等什麼?”元瑾又問。

聞玉想了想,告訴她:“政局的變數。”

元瑾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棋子光滑的表麵。

她看了看窗外。

雨勢仍綿綿不斷。

如今政局還能有什麼變數?自然就隻是靖王了。

從聞玉世子封位一事上,能看出其實太子和靖王早已不和。而太子代表的是誰?還不就是那位紫禁城正主。靖王和皇帝之間恐怕是必有一爭。

徐先生他們,等待的應該就是這樣的時機。

兩方相鬥必有一傷,而那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候。隻是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時候。

她囑咐聞玉:“你凡事小心為上,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訴我。”

聞玉略挑些眼,看姐姐神色鄭重其事,就笑了笑說:“我知道。”他又接了一句,“姐姐放心,他們比我更怕我死。”

他這時候的眼神,讓元瑾想起了朱詢。那是一種屬於上位者的沉著和從容。

元瑾突然覺得,假以時日,這弟弟必然會成為人中龍鳳。

元瑾回到住處鎖綠軒時,薛青山卻還等著她。他還等著元瑾和他說聞玉身世之事。

隻是元瑾知道了之後,卻覺得不宜告訴薛青山。這樣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並且正如徐先生所說,其實普通人知道了並沒有什麼好處,反而徒增累贅。

她隻能告訴薛青山:“……他們也並未告訴我確切的,隻知道聞玉生父顯貴,隻是家族已經不複存在,聞玉是不能再回去了。但是他們會留在聞玉身邊保護他。”

薛青山雖然是個懦弱之人,但他並不愚蠢,也不像崔氏那樣好騙。

他知道女兒的話中有疑點,但是女兒咬死不承認,他也問不出什麼來。最後隻是歎息說:“……總之,若有什麼問題,一定要來找爹爹知道嗎?你們二人畢竟都還小,遇到事情不要逞強。”

元瑾一時還有些動容,薛青山平日沉默,但對孩子真是極好的。

她笑著點頭,親自送了他出去。

至於他會不會再去問聞玉那邊,那就隨他了。聞玉聰明,應付薛青山自然是不成問題的。

***

聞玉進入金吾衛的第二天,正是定國公去京衛赴任的日子。

今日定國公即將去京衛赴任,家中來了幾個同僚好友為他踐行,老夫人便也在花廳略擺了薄酒。請了同在鳴玉坊住的國子監祭酒宋家的夫人和小姐過來吃飯。眼下是叫他們去見客了。

因著忙聞玉的事,元瑾便還沒來得及去找陳慎。想著等過了今日宴會之後,再去找他。

此時已至冬日,雪正是將落未落的時候,又乾又冷。

屋內雖然燒了暖和的地龍,但元瑾怕冷,還抱了個手爐暖手。

聞玉挑簾進來時,臉色在外麵凍得玉白。因為一進屋就是暖流,他還被衝得握拳低咳了幾聲。元瑾便試了試他的手,果然凍得像冰一樣,就把自己的手爐給了他。

聞玉本來是不要的:“姐姐用罷,我何至用這個!”

元瑾卻道:“你不懂,手暖腳暖,便是全身都暖和了。”一定放在他手上。

聞玉還想拒絕的,但那手爐上卻熏著姐姐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一聞到這味道,便沒有拒絕握住了,果然從掌心一直暖到身上。

元瑾還笑眯眯地道:“你們這些男子就是愛逞強,暖暖和和的比什麼不好。”

薛聞玉就笑道:“姐姐這說的,還有誰跟你逞強過不成?”

元瑾聽到他這麼一說,才一時怔住。

當年朱詢習武的時候,也是大冬天的從不燒地龍和暖爐,隻穿個薄棉衣,她勸他的時候,他說自己身子硬朗挺得住。結果凍三天得了風寒,頭疼腦熱半月才好。從此老老實實地燒地龍並且保重身體,跟她很感悟地說:“人啊,還是暖暖和和的好。”

她那時候差點笑出眼淚。

她笑容微收,道:“……便是你罷了。”又說起旁的話題,“你在金吾衛中可艱難?”

聞玉道:“我暫未正式上任,而是跟著金吾衛的副指揮使學習,所以並不難,隻是手底下的人的確並未把我當回事罷了,這也正常,慢慢來就是了。”

這本來是早就預料到的,他進入金吾衛,肯定不能服眾。且看聞玉眼下微青,就知道其實不如他說的那般輕鬆,隻是不願意讓她擔憂罷了。

兩人正說著話,卻有丫頭通傳,說老夫人請他們一起去正堂。

元瑾穿了個綢麵纏枝紋的厚鬥篷,和聞玉一起出門了。

此事花廳外正是臘梅初綻。滿樹的花,一朵朵玉黃的臘梅綴滿枝頭,有些已然盛放,有些正是含苞待放。空氣中隱然浮動著淡淡幽香,凜冽而清冷。

薛元珍正帶著幾個丫頭在剪花枝。

她一向喜歡摘些花花草草的,以前在太原就是如此,非常的有閒情雅致。

她旁邊還站著個陌生的,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娘子。穿著件粉紫色的杭綢麵夾襖,湖藍色馬麵裙,人生得嬌俏水靈,身段也極好,應當就是宋家的小姐了。指著枝頭笑著跟元珍說:“元珍姐姐你快看那支,那支好看!我們要那隻吧!”

元珍正要叫丫頭去剪,卻發現元瑾正站在一旁看著她。她就笑著對元瑾招了招手說:“妹妹可算過來了,過來一起剪花枝吧!”

宋家的小姐聽到元珍的話,便回過頭看。

隻見一個長得極美的少女,穿著件紅色鬥篷立在那裡。她背後是個形貌昳麗,容貌極為出眾的少年,玉刻般精致典雅的五官,卻有一種冷然的氣質。比那少女高了大半個頭,穿了件玄色鬥篷,越發顯得高挑。

這少年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竟然一下就紅了臉。

畢竟這少年風姿奪人,實在是迷人心神。

“這位是宋家小姐吧?”元瑾先笑問。

薛元珍才給兩人介紹了那少女,果然正是宋家三小姐,緊接著她又向宋三小姐介紹了元瑾,“這是我二妹。”又介紹了聞玉,隻不過因男女有彆,便隻說,“這是我們定國公府的世子爺。”

宋三小姐喊了元瑾一聲姐姐,然後再看向薛聞玉,眼睛亮亮的,聲音輕了許多,屈身道:“……世子爺安好。”

聞玉對外人一向冷淡,所以隻是對宋三小姐略微頷首,跟元瑾說:“……我便先去正堂了。”

隨後帶著小廝走了。

那宋三小姐卻有些失神地看著他的背影。

元瑾注意到了這位宋三小姐的異樣,她又看了聞玉的背影一眼。

不知不覺的,聞玉竟已長大了。小時候隻覺得長得好看,如今卻是俊美迷人,她已經很多次看到小姑娘對著聞玉臉紅了。

她們一行往花廳裡去,宋三小姐回過神之後,卻開始向薛元珍旁敲側擊地打聽起來:“……我看姐姐今年不過十六,元瑾姐姐年紀也不大,不知世子爺今歲幾何了?”

薛元珍也看出一些端倪,笑道:“他是我們的弟弟,今年虛歲十五呢。”

宋三小姐聽了便有些出神,原來跟她正是同齡,男孩這時候長得快,薛聞玉個子抽得高,她還以為有十六七了。

元瑾覺得這次似乎有點不同尋常,這位宋三小姐好像真的對聞玉動心思了。不然一個姑娘家,何至於這樣打探起來。

三人踏入堂內,卻見裡頭老夫人,崔氏,和一個衣著富貴的陌生婦人正相談甚歡。

老夫人一看到三位姑娘進來,笑著對她們招了招手。

“阿瑾可算是來了,快過來見過宋夫人。”

這位原來就是宋夫人。

元瑾便走過去,給宋夫人屈身行了禮。

老夫人拉著她的手,將她帶了過去,對宋夫人說道:“我這孫女,才貌俱佳,聰明伶俐。今年可是虛歲十五了。我本是還想多留在身邊幾年,陪我說說話的。你看可好?”

宋夫人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神色卻並沒有所動,隻是笑著說:“二小姐果然是花容月貌。就是不知可會女紅灶頭,管家算賬,還有,可曾讀過什麼書?”

崔氏也在旁坐著,聽到宋夫人的話之後,不停地給元瑾使眼色,肯定是想讓她說什麼都會。

雖然實際上,元瑾的女紅灶頭很讓人一言難儘。

元瑾卻聽著這形式似乎有點不對,就笑道:“我女紅灶頭一般,管家算賬不好說。書本略懂。”其實元瑾的算術非常厲害,並且她博覽群書,學識也不錯。但現在她隻是個庶房小娘子,沒怎麼進過學堂,自然不能說太多。

宋夫人聽了笑容就有些勉強,畢竟很少聽到姑娘評價自己這麼坦誠的。

崔氏在旁聽了,很是痛心疾首。

女兒怎麼就不按著她的指示來做呢!

她暗暗瞪了女兒一眼,同宋夫人笑道:“她是謙虛罷了,其實都還行的!”

元瑾聽了嘴角微動,但仍然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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