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2 / 2)

丹陽縣主 聞檀 14017 字 10個月前

男子道:“您既是世子爺的姐姐,那便隻是定國公府二小姐了。在下宋況,是世子爺的手下。”

元瑾一聽便知,這宋況大概也是徐先生派係的人。

她對宋況並不感興趣,而是問聞玉:“……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把來龍去脈給姐姐說清楚。我是同祖母看戲時得到的消息,她還擔憂得很,我一會兒得去回稟她。”

聞玉說得很簡略,道:“其實今日非我當值景仁宮,是另一個總旗同我換了位置。我剛過來便看到景仁宮起火,就立刻帶著人手撲滅。至於起火的原因究竟是什麼,現在還不得知。”

元瑾打量了他彆的地方,見未有更重的傷勢,才讓他好生躺著彆動,她出門去看看。

景仁宮失火,她怕聞玉會因此被牽連。雖之前並非他在看守,但難免也需要說清楚。

元瑾跨出門,迎麵便撲來冬日乾冷的空氣。她朝失火的地方走去,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失火的。

宮宇皆為木製,起火後火勢很容易蔓延。隻燒了幾間偏殿,那已經算是救火得力了。元瑾站在不遠處看著廢墟,有幾個錦衣衛和禁軍正在檢查。她仔細觀察,隻見這倒塌的外牆有奇特焦黑痕跡,燒毀竟比內牆嚴重。

看這樣子,這火勢的起因並不簡單啊。

她正看著,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隨即有人問:“你在失火這處做什麼?”

元瑾回頭,竟看到朱詢帶著禁軍站在她身後正看著她,而她周圍的禁軍和錦衣衛皆立刻跪下。

朱詢走了過來,見是那定國公府的二小姐,表情冷漠地問:“誰準你到景仁宮來的?”

元瑾跟朱詢在一起十多年,一向隻看見他對自己恭敬有加,笑語晏晏。極少這樣警惕冷漠。

當然了,她倒也沒什麼不習慣的。

元瑾後退一步,屈身道:“太子殿下,我弟弟薛聞玉因救火受了傷,我聽了宮人傳話,便過來看看弟弟的傷勢。”

她微垂著頭,不想和朱詢對視。

朱詢身邊有個人解釋道:“殿下,薛總旗當時在景仁宮附近當值,因為救火受傷了。”

朱詢嗯了聲:“去把他給我帶過來。”又對元瑾道,“即便你是來看你弟弟,怎會到失火這處來?”

朱詢可不是那種,三言兩語能蒙混過去的人。恐怕方才因為狗的事,他本就有些不喜歡她。

元瑾本來就是覺得這裡失火有異樣,所以過來看看,但這話說出來更惹人懷疑。難道要跟他說:“我是過來看熱鬨的。”?這當然是更不能說了。

正在她沉默之際,薛聞玉就被人扶了出來。

他勉強給朱詢行了禮。

聞玉臉色蒼白,想必勉強穿上衣裳,其實還疼得厲害,額上布著一些細密的汗珠。朱詢看了他問也不問,就一招手:“把他帶去值房關押起來!”

元瑾之前是忍著一言不發,儘量讓朱詢不注意到她。聽到這裡如何忍得住,立刻站起來擋在了聞玉麵前:“太子殿下,為何要關押聞玉?”

她決不能讓朱詢對聞玉怎樣。一則聞玉身上還有傷,既沒有包紮也沒有敷藥,若是耽誤了上藥,傷口潰爛了怎麼辦?病情加重了怎麼辦?更何況這事聞玉並沒有什麼錯處,他是與旁人換班,剛來這裡時就見到起火,還因為撲火受的傷,怎能不分青紅皂白將聞玉關起來。

朱詢上次在定國公府見過,還以為這姑娘是膽小如鼠的人,現在看她為自己弟弟突然冒出來,卻實在是不知輕重!

他冷淡道:“薛聞玉玩忽職守,致使景仁宮燒毀嚴重,自然要予以懲戒!”

“姐姐,我無事,你讓他們帶走我吧。”薛聞玉在她身後低聲道。

元瑾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彆說話。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沒資格給聞玉出頭,但聞玉現在傷得極重,不能不上藥。再者,聞玉還有那樣的身世,倘若讓朱詢察覺到異樣,恐怕才更是不好。她了解朱詢,他總歸是講道理的人,不會不聽的。

元瑾走上一步,屈身說:“若太子殿下不問起火的因由和過程,便直接懲治了聞玉,怕是有些草率。傳出去恐怕也是有損殿下的威名。倒不如細細審來,看聞玉是否有錯處再做定論。方才景仁宮不是聞玉當值,聞玉也是剛趕到此處,就看到大火已起,他還因救火負了傷,還望殿□□諒一二,至少讓聞玉上個傷藥,以免傷口惡化。殿下覺得如何?”

朱詢卻根本不跟她這樣的小人物辯解,道:“今日太後壽辰,景仁宮卻出了這樣的事。你弟弟玩忽職守的罪名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他道,“來人,把薛聞玉帶進值房,先關押起來!”

元瑾被他的堅決堵得無話可說。

這個朱詢,跟她所認識的朱詢並不一樣!

現在的朱詢性格暴戾,對弱者毫無同情,也不屑理會下位者的感受。

或者說,他向來就是如此的。隻是之前的羊皮穿得太好,她從不曾察覺罷了!

兩個禁軍聽命,立刻要上前抓聞玉。元瑾看了焦急,也立刻上前去。

而此時乾清宮內禦書房,黑漆地麵光滑可鑒,幔帳低垂,赤金九龍騰雲四方雙耳香鼎中,飄出陣陣香霧。當今皇帝朱楠坐在寬闊的赤金鏤雕的椅子上,上鋪著暖和的銀狐皮。他年近四十,因大病初愈,麵色還有些蒼白,笑著同朱槙說話:“難得你入宮探望朕一次,怎麼也得多留幾天再出宮。母後可是極想你的。”

朱槙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笑著說:“皇兄說笑了,母後記掛皇兄的病情都來不及,怎會想念我。”

朱槙今日與平時不同,頭戴翼善冠,身著藩王服製,前後及兩肩各織金色遊龍,腰係玉革帶。隻是隨意地坐著,便讓人覺得氣勢如山。

皇後莊氏陪坐在右側,她年約三十,長得端莊秀美,保養得宜。也笑了笑說:“靖王這是哪裡話,你能來宮裡住,太後娘娘隻是高興的!再者,靖王多年不再娶,如今正好讓陛下給你指門親事。”

朱槙卻是笑了笑,並不對此答話,殿中安靜了片刻,莊氏難免覺得有些尷尬。

說到這裡,外麵有宮人通傳:“陛下,景仁宮掌事嬤嬤求見。”

朱楠宣了進,很快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掌事嬤嬤先在皇上麵前跪下:“陛下,景仁宮失火了!”

“什麼?”莊氏聽了大驚失色,從椅子上站起來些許,“景仁宮如何會失火?”

景仁宮是她的居所,莊氏自然會大驚!

掌事嬤嬤道:“現還未查出緣由,不過太子殿下已經過去了。殿下讓奴婢來回話,火勢已經被控製了,讓陛下和娘娘切勿因此心急,這件事他會處理。”

莊氏才複坐下,目露隱憂地瞧向皇上。

而另一個進來的人卻站到了朱槙的身後,低聲在他耳側輕語。朱槙聽著下屬的話,麵上的輕鬆神情漸漸收了起來。

景仁宮中,禁軍聽了太子的吩咐,便立刻要抓聞玉去禁閉。

禁軍一抓便扭到了聞玉胳膊傷處,聞玉疼得冷汗都出來了。元瑾看到皺了皺眉,道:“他方才因為救火,胳膊受了傷,即便你們抓他走,隻抓他的手腕就是了。”

這朱詢真是越發不講道理,火勢起時又不是聞玉當值,聞玉還因為救火受了傷。他抓聞玉,莫不過就是抓個替罪羊頂罪罷了!為何還要這般折磨他!

禁軍根本不聽,扯著聞玉就要往前走。見聞玉疼得站都站不住了,元瑾心中一急,上前就想把他拉回來。

禁軍卻是一揮手將她推開!

禁軍手勁極大,元瑾被推得趔趄,一腳踩滑了台階,跌落在了雪地裡。掙紮片刻也沒起得來。

薛聞玉看到,頓時比自己受傷還要疼,強忍著痛意道:“姐姐,你不必管我……”

那禁軍還說:“你若再阻止,這刀劍可是真無眼的!”

朱詢隻在一旁散漫地看著,他的確不喜歡這定國公府二小姐,大概是因雪團親近她,他心裡隻覺得雪團完全就是姑姑的。而姑姑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子,這樣一個小姑娘,她憑什麼能像姑姑?所以看到禁軍這般對她也沒管。

隻是當他的目光,掃過那女子腰間的一個東西時,瞳孔驀地一縮。

方才她披著鬥篷時他還未看見。眼下她跌落在雪地裡,那淡青色的玉佩便看得一清二楚!

那東西竟然是……!

怎麼會在她身上!

元瑾摔在雪中時還有些懵,雪渣進了她脖子裡,冷得刺骨。而朱詢卻在旁看著,毫不阻止禁軍的行為。她心裡暗恨這畜生,果然是兩世都要和她過不去!

她正要爬起來時,卻見朱詢變了臉色,突然向她走過來。

他半蹲下身,將她腰上的玉佩摘了下來,打量了一番,然後問她:“這東西——你是從哪裡來的?”

元瑾看到他拿著陳慎的玉佩,隻是淡淡道:“區區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殿下難道也感興趣?”

“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朱詢聽著笑了笑,抬頭冷冷地看著她,“你當真不知道這是什麼?”

不知道,這代表著靖王殿下的身份,代表他至高無上的權勢。

代表她無論出入何種險境,隻要是有人認得這塊玉佩,就根本不敢拿她如何!

這是陳慎送給她的玉佩,陳慎是一個普通的幕僚,這玉佩也不是什麼貴重之物,故元瑾一直就覺得這玉佩不值錢。

但為何朱詢會對這個玉佩有這般反應。這讓元瑾不由得想起,當初定國公一見到這玉佩時,也是這般的反應!

倘若定國公的反應還可以用陳慎是他熟人來解釋,那朱詢呢,他又是因為什麼!

元瑾也開始懷疑起來,這枚玉佩,究竟是什麼來路!

元瑾抿了抿唇道:“這是旁人送我的,我當真不知道是和來路,殿下可不可以先讓我起來?”

“哼,你不知道!”朱詢似乎是嘲笑了一聲。

他站了起來,直接將旁邊禁軍腰間的劍抽出來,抵住了元瑾的脖子,半蹲下靠近她,語氣陰寒地道:“你最好老實說,你知不知道這玉佩究竟是誰的!你是怎麼得來的!”

他對靖王恨之入骨,靖王的東西出現在這女子身上,還是他的貼身之物,那勢必證明。這女子對他而言十分重要!

冰冷的劍刃緊緊抵著元瑾的脖頸,而她真切地感覺到,此刻朱詢身上凜冽的殺意。

仿佛她一個說得不好,這劍刃就會突入她的脖頸,了解了她的性命!

而朱詢,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樣一個普通的玉佩,為什麼會讓他有如此反應。

這究竟……是誰的玉佩!

正是這時候,門口響起了一個徐緩而熟悉的聲音,有人跨門而入。

“這玉佩是我送給她的,太子有何意見不成?”

而景仁宮內的禁軍,錦衣衛,當值的宮人,皆紛紛跪下來。

就連朱詢,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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