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1 / 2)

丹陽縣主 聞檀 14017 字 10個月前

第42章

來人束銀冠, 穿緋紅色太子朝服,長相清朗, 如和風霽月。唇帶笑意, 眉眼間卻有種深藏不露的凜冽。身後跟著許多侍衛官員。

眾夫人小姐見了他來,立刻跪下行禮。

元瑾的心突然地一跳。朱詢怎的突然過來了!

徐瑤卻向他跑了過去, 嘟著嘴說:“殿下, 雪團都不理我。竟圍著個陌生人轉, 每日三頓地喂它吃肉是白吃了,我看應該打了燉狗肉湯才是!”

朱詢笑道:“雪團可愛,怎會不識主。”

他也算是陪著雪團一起長大的, 因此半蹲下身,喚它:“雪團, 到我這裡來!”

雪團聽到朱詢叫它,卻隻是甩了甩尾巴, 仍然蹲在元瑾身邊。

好像就守著元瑾不打算離開了一般。

朱詢才看到元瑾。

這姑娘他似乎在定國公府裡見過一次。

雪團如此親近的人,朱詢隻看到過一個, 那便是丹陽。突然又看到它這般親近一個陌生少女,朱詢也皺了皺眉,再喚了一聲:“雪團,過來!”

雪團卻嗚咽了兩聲, 仍然不過去。反而舔了舔元瑾的手, 要元瑾抱它。

元瑾雖感動於小東西竟然認出了她, 但這樣的環境, 她如何能抱它。倘若它對自己太親近, 恐怕會更讓徐瑤不喜。

再者有朱詢在場,她也怕朱詢發現她的什麼蛛絲馬跡,更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因此她隻是站著不動,袖中的手緩緩握緊。

朱詢的臉色徹底冷下來。這狗卻是完全忘了舊主一般!

他對身後的隨侍淡淡道:“去把雪團抱下去。”

隨侍應喏過來,伸手就要抱狗。

但雪團卻根本不讓他抱,而是躲到了元瑾身後。隨侍伸手去捉的時候,一向溫馴不咬人的雪團,突然地咬了隨侍一口!隨侍不敢叫疼,將雪團箍在懷中抱了起來。

雪團在他懷裡不斷地掙紮,叫聲非常焦急,非常不想離開元瑾的樣子。

元瑾站在原地沒有動作,掐進掌心的指甲越陷越深。直到雪團的聲音消失,她方才閉了閉眼。

周圍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這時候徐瑤才道:“殿下應該好生餓它幾天才是,看它還知不知道好歹!”

朱詢臉色平淡,卻並不回應。

旁邊的徐貴妃看到太子殿下不高興,又低聲提醒:“阿瑤,越說越不像話了!”

這宮裡誰都知道,那小畜生是丹陽縣主留下的狗。太子殿下是以從慈寧宮中抱回來,親自豢養在東宮中,偶爾才讓宮人抱出來玩玩。這狗誰都親得,隻是最親近太子殿下。

突然對一個陌生小姑娘這般親近,竟連太子殿下叫它都不聽了,他自然會不高興了。

徐貴妃有時候覺得,這皇宮之中,真是處處都是隱秘,處處都是醃臢。

丹陽縣主死了,太子屠殺儘慈寧宮的宮人,又將丹陽的狗抱回去百般疼愛。這其中的隱秘,真是不足為外人道來。

朱詢則不再管狗的事,走向淑太後給她請了安:“孫兒來遲,還請皇祖母見諒。”

淑太後自然道:“無妨,你朝事繁忙,皇祖母怎會怪你。”

朱詢便笑笑說:“這紅梅雖美,外頭卻是天寒地凍的冷得很,孫兒已叫崇敬殿安排了戲班子,燒熱了地龍,不如皇祖母移步去崇敬殿聽戲吧?”

淑太後正覺著外麵冷,這梅也賞夠了,自然願意去崇敬殿看戲。

皇帝這麼多的兒子,難怪唯獨朱詢當了太子。實在是個心思縝密,滴水不漏的人。

眾夫人小姐便隨著太後移步去了崇敬殿。

路上老夫人輕吐了口氣,對元瑾道:“方才那狗真是奇怪了,怎的彆人不撲,偏偏撲到你身上來,幸好太子殿下不曾見怪!”

朱詢雖然看上去為人散漫,卻是個內裡事事計較的人。

元瑾心想,他未必真的不在意,不過是不顯露罷了。

到了崇敬殿,果然戲台已經搭起,屋裡溫暖如春,還已備好茶水和幾碟茶點。淑太後挾幾位嬪妃坐在最前方,各家命婦按了品階大小一一坐好。元瑾和元珍便也解了鬥篷,坐在了老夫人身邊。

因是淑貴妃生辰,徐貴妃便點了一出喜慶的《拜月亭記》。眾夫人小姐都看得專心致至,唯元瑾並不感興趣。

倒也不因彆的原因,當年姑母極愛看戲,若是朝事已畢,她一得空便來崇敬殿看戲。元瑾陪她從小看到大,如今這些戲她是倒背如流了,怎麼能提起興趣。

老夫人倒是看得很入迷,隨著台上的人唱曲,她的手指還輕輕敲在小桌上。這讓元瑾看得一笑,老夫人這習慣倒是同太後一模一樣。

此情此景,身側又有老夫人,竟給了元瑾一種,又回到太後身邊的感覺。

她也靠了椅背,準備好生看戲。

這時候,卻有個臉生的宮婢走進來,繞過了幾張小桌,竟走到了老夫人身邊,俯身跟她耳語了幾句。

老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元瑾和元珍都覺得奇怪,詫異地看著老夫人。

這宮裡,會有什麼人給老夫人傳話?為何老夫人聽了會臉色不好看?

待那宮婢說完,老夫人揮手讓她退下。見兩個孫女正關切地看著她,才道:“阿瑾,你弟弟出了點事。”

元瑾一聽聞玉有事,立刻便有些不淡定了,坐直了身體:“祖母,您說清楚些,聞玉出什麼事了?”

“皇後娘娘所住的景仁宮不知為何突然失火,燒了幾間偏殿。那時候聞玉正在景仁宮周圍當差,因為護殿受了傷……”

老夫人說完,元珍就皺了皺眉,奇道:“孫女一路看來,這禁宮守衛如此森嚴,皇後娘娘住的宮殿為何會失火呢?”

老夫人搖頭:“這如何知道,隻是因聞玉受了傷,錦衣衛的人看到了,就派了個宮婢來告訴我們。”

錦衣衛指揮使裴子清同定國公府交好,因此錦衣衛的人都格外善待定國公府。

定國公府世子爺受了傷,自然會來告訴老夫人一聲。

“他受傷我也放心不下,不如我去看看吧。“老夫人說著就要起身。

元瑾卻按住了她:“祖母,這天寒地凍的,您剛在崇敬殿裡剛暖和些,突然出去仔細身子受不住!”

老夫人卻是焦心:“總不能不去看看,誰知道傷得重不重!”

元瑾低聲道:“您彆急,聞玉是我弟弟,我還能不關心他麼?不如我去看吧,您就留在這裡看戲。再者您若要走,太後勢必會問,知道景仁宮失火的事,豈不是掃了太後壽辰的雅興?”

元珍也點頭:“阿瑾說得對,您進來的時候本就有些咳嗽,怎能再出去吹風。”

老夫人也隻能妥協,告訴元瑾,剛才傳話的宮婢就在外麵等著,又仔細叮囑元瑾,一定要行事謹慎。

元瑾應了老夫人,帶著紫蘇悄悄從崇敬殿出來,果然看到方才傳話的那宮婢正站在外麵等她。見她之後屈了身,沒有說多餘的話,帶著她朝景仁宮的方向走去。

其實不用帶路元瑾也知道怎麼走,她自小在這宮中長大,這宮中的一磚一瓦她都熟悉得很。

太陽雖在,日光疏淡錯落在宮牆、雪地和明黃琉璃屋簷上,但沒有絲毫熱度,北風一吹來,還是冷得讓人戰栗。元瑾攏緊了身上的鬥篷,加快了腳步。

穿過禦花園,過一條長長的甬道,眼前便是景仁宮的方向。隻見的確是失火走了水,守衛比平日還多出數倍,被重兵包圍,這時候怕是連隻蒼蠅也飛不進去。從宮門之中看進去,還是能眼見華麗的宮宇一角,已經被燒得灰黑坍塌,冒著青煙。

元瑾更覺得奇怪。

這禁宮之中怎麼會起火?若隻是宮人意外失了火,是絕不會燒成這樣的。

元瑾走到門口就被禁軍攔下,帶頭的人聲音冷硬道:“你是何人,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那宮婢才上前道:“這位定國公府小姐是薛總旗的家人,聽聞他受傷才專程過來看看的,勞煩您通融一下。”

那禁軍聽到了薛總旗三個字,才讓開放了二人進去。

宮婢引著元瑾往另一側完好的偏殿走:“小姐隨我來,薛總旗在這邊。”

元瑾卻將這景仁宮打量了一番,問宮婢:“我看燒得這般厲害,皇後娘娘可還無事吧?”

宮婢聽了一頓,卻也回答道:“失火的時候娘娘不在宮中。”

元瑾聽了若有所思。

前方就是偏殿,門口把守的卻是錦衣衛,看到宮婢帶著元瑾過來,問也不問便向旁邊讓開了。元瑾才隨之踏進門,隻見一架大理石錦繡圍屏隔開,裡頭傳來說話的聲音,聲音溫潤清亮,聽來正是聞玉。

她走了進去,卻見聞玉正躺靠在羅漢床上,跟一個陌生男子說話。他已經脫了外衣,裡衣也脫去一半,手臂肌肉結實,隻是不常曬,顯得格外雪白。臂上有很大一片觸目驚心的燒傷。

聞玉回頭看到竟是元瑾進來,立刻就要扯衣裳蓋回去,卻碰到了傷口,疼得嘶了一聲。元瑾立刻走上前按住了他的手:“我是你姐姐,什麼沒見過!你仔細碰到傷口才是。”

聞玉秀雅的臉依舊有些泛紅。他複躺了回去,問道:“姐姐怎麼來了?”

元瑾卻仔細看著他的傷口,燒得起了燎泡,有些地方褪了皮,血紅血紅格外嚇人。見姐姐看著他的傷口不說話,聞玉低歎了一聲。他方才遮擋不是因害羞,是怕她看到了會被嚇到,繼而擔憂。

結果還是讓她看到了。

“怎的傷成這樣!”元瑾眉頭緊皺,不覺就責怪他,“看到起火也不知道躲,隻顧著往裡衝不成!”

元瑾話一出,那陌生男子噗嗤笑了一聲,聞玉看了他一眼,他才轉過頭當沒聽到看窗扇。

聞玉看著姐姐半張臉,低垂的睫毛,她正仔細凝視他的傷口。

他溫柔地笑了:“姐姐,我如今是金吾衛,看到起火我怎能躲。”

元瑾不過是隨意指責他一句,也知道他的職責所在,怎麼能避開。又問:“可有禦醫來看過了,為何沒有包紮?”

方才那男子說:“二小姐不要擔心,禦醫已經看過了,說這是燒傷,暫時不能包紮,不過已經去取藥了。”

元瑾才看向他,這人也是程子衣的打扮,高高大大,長得很黑,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她問道:“你如何知道我是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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