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恐怕要快些,否則,李淩的傷怕是挺不住了。”薛聞玉站在原地說。
朱槙撤退的速度極快。不過片刻的功夫,朱槙就帶著人馬,退出了乾清門。他外麵的軍隊太和門和午門紛紛退去。恢弘的軍隊如潮退去。而作為防禦方的金吾衛、羽林軍本是嚴陣以待,抵禦他們的進攻,看到他們的動作也不敢鬆一口氣。更是眼睛緊盯著他們,生怕他們會突然反撲回來。
門外早有八匹戰馬的馬車接應,李淩被人扶上車,緊接著朱槙也上來了,手裡拿著一個瓷瓶,打開之後立刻灌了李淩服下。他被嗆得咳嗽了兩聲,吐出了一口烏血。
“殿下,您這般為我,我就是活下來,又有何顏麵!”李淩恢複了些力氣,立刻在朱槙麵前跪了下來。“屬下情願實在乾清殿外,也不願意您被我牽累!”
看到李淩還有力氣說話,朱槙就放心了。看來薛聞玉他們給的是真藥,畢竟這時候沒必要再惹他。
朱槙扔了瓷瓶,搖了搖頭:“不要自責,我亦不是全為了你。”
他攤開掌心,隻見掌中竟是數道縱橫交錯的劃痕。有些血跡已經乾涸,有的卻是還在流血。李淩看得一驚,立刻問:“殿下,這是怎麼了?這是……”朱槙怎麼可能會受傷,並且看這劃痕,好像是他自己劃的!
朱槙平靜道:“方才我去淑太後那裡,與她發生爭執,一時不察她殿中竟點了安神香。我便一直傷自己克製藥性。若非如此,剛才是決計救不下你的。”
“可是……太後娘娘是您親生母親,怎麼就忍心,給您下這樣的圈套!”李淩聽得一時憤怒。
朱槙心道,她有什麼不忍的!他說:“這卻未必是她,她一向愚蠢,沒有這樣的心機,這應該是朱詢動的手腳。”
“但您……”李淩仍然不理解,朱槙竟然方才一直沒讓他們看出異樣,那就是能勉強克製這藥性才是,“您當時再忍耐半個時辰,我們便能拿下帝位了,到時候您就是這天下至主!何必因此而中途放棄!”
“沒這麼簡單。”朱槙道,“我決定撤退的真正原因,是因為薛聞玉。”
“什麼?”李淩完全不能理解,這和薛聞玉有什麼乾係?
“你無法理解吧。”朱槙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同時心中翻騰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大概是既帶著一種背叛的憤怒,又是一種刺激和衝動。但無論是什麼情緒,都讓他無比的想要把那個人抓住。“先去定國公府再說!”
而此時,馬車突地一下停了。
外麵有人跪下:“殿下,我們中了埋伏!”
朱槙麵色一沉,果然如他所料!薛聞玉……恐怕是得到了他的兵力部署圖!
剛才他也是出於這個原因不敢硬抗,這次變數太多,他和李淩又都身受傷害,留下去會不會被人甕中捉鱉很難說。而顧珩帶著京衛用以防守保真衛,裴子清是早已趕赴山西幫助清虛,他們二人不能接應,所以當時並不宜戀戰。
他走出馬車,抽出了長刀,麵色陰沉地一掃四方。
軍隊從四麵撤退,真正跟著他的是三千兵力,看這埋伏,五六千怕是有的。
他臉上露出些許冷酷。厲聲道:“都給我殺!”
而留在定國公府的元瑾,不知怎麼的,心中莫名地不安起來。
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丫頭送進來一盤香瓜,元瑾拿銀簽子吃了兩塊,卻是毫無胃口,隻覺得是味同嚼蠟。
“聞玉去宮中做什麼?”她突然抬起頭,問徐賢忠。
徐賢忠就道:“世子爺許是去幫太子殿下的。”
“不對。”元瑾皺了皺眉道,“他雖是金吾衛副指揮使,卻未曾上陣帶過兵,為什麼會讓他去?”
“這……老朽卻也不知!”徐賢忠說,“應該是太子殿下要求的吧!”
元瑾更覺得可疑。朱詢向來做事都是兩手準備,若是他勝了還好,若是他敗了,那她和薛聞玉還沒暴露,就是最大的一枚棋子。他為什麼會讓薛聞玉去?
徐賢忠就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薛元瑾見他不答,立刻起身開門走了出去。卻發現門外竟是極其訓練有素的侍衛,身著重甲,以長刀擋住了她的去路。“二小姐,請您回去吧,世子爺說了,要屬下們必須保您的平安。”
而元瑾注意到,他們分明就是金吾衛的人。
薛聞玉竟堂而皇之的,讓金吾衛的人來看押她!
那必是防著她要做什麼事的!
元瑾突然回過頭看著徐賢忠:“你們究竟在做什麼!”
徐賢忠看實在是瞞不下去了,才道:“二小姐,我們不能在這時候功虧一簣……請您回房中去,老朽定將事情給您講清楚,可好?”
話說到這個地步,元瑾都不用他解釋,就知道他們想乾什麼了。
薛聞玉的膽子竟然這麼大,竟想趁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她還是先走回了屋中,簡直是氣急了,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各方勢力都不夠到位,薛聞玉怎麼能做這麼冒險的事情,他有什麼等不及的!元瑾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一會兒,才問:“你們究竟有什麼把握,敢做如此大膽之事?”
徐賢忠不敢繼續瞞她,反正到了這一步了,二小姐就算知道也阻止不了。
“其實之前隻是時機未到。眼下靖王和太子對峙,太子全心放在對付靖王身上,沒有注意到我們的動作。我們將金吾衛的人換成了我們的精銳。且有兵部侍郎李如康坐鎮紫禁城。再加上,我們手中有了您得來的朱槙的兵力圖,對付朱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徐賢忠頓了頓。
“這一年,或者是近半年來。”徐賢忠說,“皇帝殘暴無度,時常無故苛殺言官。已有許多文臣對此不滿。而世子爺因是最正統的血脈,先太子爺的遺孤,因此得到了不少文官的支持。您放心,隻要世子爺這裡成功了,便再無阻礙。”
元瑾沉默許久。
不管徐賢忠怎麼說,他們的行為分明還是冒險的。他們的兵力比不過朱詢和朱槙,他是想取朱詢而代之,定是要經過非常精密的,一環都不能少的算計。他一個人根本完不成。
“我必須要去看看。”元瑾深吸一口氣。
她說完仍要往外走,徐賢忠立刻要站起來阻止她。“二小姐,您不可!”
但是元瑾打開門之後,卻沒有任何動作,而是僵在了原地。
徐賢忠緊跟在她身後,看到門外之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個身著冕服的高大男子正站在門外,緋紅衣裳卻被血染成暗紅色,他英俊的麵容平日溫和,眼下沾了血跡,卻顯得十分邪妄。他淡淡開口了:“我的靖王妃,你究竟想去哪裡?”
元瑾震驚地眼睛微張,後退了一步。
朱槙來了,為何還渾身是血!
她看兩側的金吾衛,連人影都沒有,難怪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不知是不是被他殺了。
“殿下怎的從宮裡回來了?”元瑾笑了笑。
“自是來看看我的靖王妃的。”朱槙繼續笑道,“這裡是待不下去了,跟我一起走吧。”
元瑾心跳如鼓,反而笑了笑:“離開此處去哪裡?”
朱槙卻是不答,而是說:“怎麼,難道王妃不願意跟我走嗎”
“殿下哪裡話,隻是不知道殿下怎麼會突然讓我離開。這定國公府裡,怎麼的就待不下去了?”
元瑾在說著的同時,暗中立刻給徐賢忠比一個手勢,示意他趕緊從側門出去。
朱槙聽得笑了起來。
朱槙平日的溫和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現在的他滿是邪妄,笑容也冰冷了起來。一步步地朝她走過來。
元瑾終究還是變了臉色,知道他要撕去那層偽裝了!她後退,轉身就想逃跑。但是在元瑾要逃跑的時候,早已有準備的朱槙已經跨出一步,一掌打在了元瑾的頸側。她的身子一軟,頓時暈倒在他的懷中。
朱槙將她打橫抱起,看著她細嫩的臉蛋,淡淡道:“都把我弄成這樣了,還想跑?”
既然已經是他的妻,是他的人,那他離開京城的時候自然是要帶走的,怎會再留給旁人!
雖然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背叛他,但是他會把她關起來,好好審問。
朱槙抱著她走出房門,已經有人在接應,恭敬地喊了聲:“殿下。”隨後撩開了車簾。
朱槙把人抱了進去,讓她枕著自己的腿昏睡著,道:“連夜出城。”
屬下應喏,車簾放下,馬車立刻飛馳在道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