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1 / 2)

丹陽縣主 聞檀 15305 字 10個月前

第65章

元瑾這一睡便是一晚上, 許是體力消耗過大,竟睡得十分深沉。

早上醒來時才發現已經又在馬車上了。元瑾撩開車簾往外看, 看到四周已越來越荒涼,黃土漫天,遠處丘陵起伏。再往後看, 隨行大概有四五千兵馬,蜿蜒行進。

朱槙這是要帶她去哪兒?

她倚靠著迎枕,隨著馬車的搖晃思忖。

看這地貌, 怕是已經到山西了。若隨著朱槙到了太原, 那就真的是銅牆鐵壁,插翅難飛了。

要趕緊想辦法才是。

馬車一路前進, 直到中午才在一個驛站外停下來。元瑾也被丫頭從馬車上扶下來, 進驛站休息。

驛站單獨辟了個房間給元瑾歇息,不一會兒丫頭就端了粥和羊肉包子上來, 並幾碟爽脆的醬菜。

元瑾一邊吃飯, 不動聲色地瞥了她們一眼, 無論她做什麼, 她們都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並且兩人應該是有幾分功夫在身的,她想從她們手中逃跑, 怕是也不容易。

外麵突然響起請安的聲音,隨後朱槙走了進來。

他衣著與往常不同, 是一身勁裝, 應該是為了方便行軍。麝皮護腕, 衣擺和衣襟都繡有銀紋。

朱槙坐到了她的對麵。招了招手, 讓那兩個丫頭退了出去。

元瑾則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包子。

朱槙把醬菜夾到她的碗裡,突然問道:“是在想怎麼逃跑,還是在想怎麼害我?”

元瑾卻不說話白了他一眼。

她如今也不與他虛與委蛇了,反正他什麼都知道了,也不會讓她好過的。

朱槙卻不在意地笑笑,繼續說:“昨晚我說的那是胡話,其實我知道,你一開始接近我並非彆有目的。”朱槙昨天隻是被氣壞了。但後來一想,當時兩人的很多細節根本無法作假,她故意接近自然也是無稽之談。

元瑾聽後隻是扯了扯嘴角:“難為殿下了。”

昨天晚上他可差點掐死她,到現在她脖子還疼呢!

朱槙也嘴角一勾,兩人又不再說話了。

這般吃完了飯。朱槙才招手叫丫頭們把東西撤下去。道:“飯也吃了。今天我來找你,是有事要問你。”

元瑾心中一跳,先禮後兵,果然來了。朱槙要問她的,自然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事!而她若不說,朱槙逼問的,自然也不是簡單的手段!

“第一件事。”朱槙看著她一笑道:“你究竟從我這兒弄走了多少東西?”

想來,恐怕弩機和部署圖的事都是她所為,卻不知道她還做了什麼事。

談判講究的便是心理戰,自然不能透底。

元瑾道:“告訴殿下,不就沒意思了麼。殿下不妨自己猜猜?”

她果然嘴硬。

朱槙站了起來,輕柔地告訴她:“元瑾,你應該知道,我有很多折磨人的法子。”

這元瑾自然是知道的。她還親眼見到過那些人的慘狀。

“殿下要真的這麼對我,我也不在乎。”元瑾淡淡道。既然走到這天,她就有這個準備。不過是皮肉之苦罷了!

朱槙聽了一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俯身在她耳邊說。“我怎麼舍得對你施以皮肉之苦呢。”

朱槙對外麵招招手,緊接著元瑾看到紫蘇和柳兒兩人被押了進來,手被綁縛身後,看到她便焦急地喊:“二小姐!救救!求您救救我們……”二人倒也沒什麼傷,隻是麵容憔悴,蓬頭垢麵的。而且一看到朱槙身上的時候,即便他還笑著,她們的神情也明顯地恐懼了起來。

朱槙繼續道:“你可想看看,你的貼身丫頭,被做成人彘是什麼樣子?”

元瑾麵色一白。

這個瘋子,居然抓這兩人來威脅自己!

他不是說著玩玩的,而是真的做得出來,人彘對他來說算什麼。且他策劃的宮變被她攪黃,還發現了她的背叛,卻沒怎麼傷害她,勢必要發泄在彆人身上!

元瑾袖中的手捏緊。她無法做到,看到平日跟自己朝夕相處的兩個人變成人彘。她還沒有心硬到這個地步。

罷了,說了也無妨,反正朱槙恐怕也猜到了。

她在朱槙的注視下,才開口說:“唯弩機和戰略圖兩件事。弩機,是我改過後給聞玉的。戰略圖亦然,彆的再也沒有了。”元瑾隱瞞了她隻給了聞玉半份戰略圖的事。

朱槙看不出是信還是不信,但也沒有繼續追究,而是先讓旁人將這兩人帶了下去。緊接著又問了她很多問題。元瑾都沒有瞞他,一一作答。因昨晚歇息得不好,神經就漸漸放鬆了,爾後,突然聽到朱槙開口問:“那麼你弟弟,是什麼人?”

元瑾頓時神經一緊。

朱槙怎麼會問到聞玉!

元瑾自然半點都不能顯露。隻是道:“弟弟自然就是弟弟,殿下這話,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朱槙哼笑了一聲,然後他又問:“你難道,真的想看她們被做成人彘?”

這次元瑾卻是不肯再吐口,隻是漠然地說:“您前腳做,我後腳殺了她們,免得她們活著痛苦。”

她這表達的是一種態度,即便是威脅到如此地步,她也不願意說。

朱槙看著她,知道她不會再說了。其實就算元瑾真的告訴他,他還要擔心個真假。他隻是想看看元瑾的態度。而她的態度表明了,薛聞玉的身份十分機密,機密到就連兩個日常最貼近她的丫頭,她也能舍棄。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朱槙看著她說,“若你答得好,我們之前的恩怨也可以一筆勾銷。我不再計較以前的事,也不會對你做什麼。”他甚至還做出了承諾,“並且那兩個丫頭,我都可以放她們回京城。”

他這是在求和吧,不想兩人繼續僵持下去。

元瑾點頭示意他問。

朱槙頓了頓,才看著她問:“……你為什麼會背叛我?”

元瑾本來還是警惕的,卻沒想到,朱槙問的最後一個問題竟然這般直白,她聽得一愣。

朱槙繼續說:“縱然有你誤會我害你的原因在裡麵,卻也說不通你會做如此狠決的事。這其中,必然還有更深層的原因。你能告訴我嗎。”

他的態度比剛才好多了,甚至也沒有繼續威脅她。

元瑾卻有些沉默了。她背叛朱槙?

不,她從來沒有背叛他。因為從嫁給他的那時候開始,她就是想為蕭家報仇。

他們之間蕭家的恩怨跨得過去麼?那些都是她的至親之人,她永遠無法忘懷。

元瑾隻是淡淡道:“既然已經發生了,殿下又何必執著於為什麼。”

朱槙的笑容一沉。

他都這般放軟了,卻沒想到她仍然不給麵子。

他伸手卡住了她的下巴,道:“薛元瑾,我雖是勉強消了怒氣,卻還沒完全理解你的動機。你最好跟我說清楚。”

“沒有動機。”元瑾仍然道。“殿下不滿意,儘可殺了我。”

他自然對這個答案非常不滿意。手漸漸用力,捏得元瑾下巴發白!

她疼得皺眉,強忍著沒有痛吟出聲。

極剛易折,元瑾這性子分明就是你硬她更硬,你強她更強。她知道自己不會殺他,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

他很生氣。他都已經擺出了好的態度,分明隻要她好生解釋了便可過去的事,她為何不說?

朱槙冰冷地看了她一會兒,還是鬆開了手,淡淡地道:“罷了,你休息吧。今天住這兒,下一場路程很長。”他說著徑直走了出去。

元瑾卻在屋中坐了很久。

她也想了很久。

雖然有些事不能跟他說,但其實還有些事,是可以告訴他的。

其實這些話本身她也是想說的,隻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罷了。如今,就當做是最後的告彆吧。

元瑾站了起來,走到門外對她們說:“我要見靖王。”

其中一個丫頭應喏過去通傳,但是又很快回來,跟她說:“殿下那邊回話說現在沒空,娘娘怕是要稍等。”

他應該還是在生氣吧?他畢竟是靖王,哪裡這麼容易低頭。

元瑾也沒說什麼,坐下來想了會兒,又問丫頭:“驛站裡有酒嗎?”

直到晚上,朱槙才有空見她。

他的房間就在旁不遠,點著燭火,幾個幕僚正從他屋中退出來,對元瑾拱了拱手,元瑾隻是微微頷首回應。

元瑾走進去,在他的對麵坐下,她身後的丫頭將一壺酒放在了他們麵前。

朱槙抬起頭看她,眼眸中透出一股濃重的打量,但是他沒有說話。

元瑾端起了酒壺,給朱槙倒酒。這是驛站裡最普通的燒刀子,非常濃烈的酒。

她給朱槙倒了酒之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隻是輕輕一抿,便有一股濃烈的辣從口一直到喉嚨。這酒的確太烈了。

見朱槙仍然不喝酒,元瑾垂下了眼睫,握著酒杯說:“其實我知道,縱然有誤會在裡麵,我也對不住你。”

朱槙看她一眼,嘴角一扯。

“當初同你成親的日子,是很快樂的。”元瑾繼續說,“包括在山西認識你之後,那時我要同一群人競爭,幫助弟弟爭奪世子之位。若沒有你的幫助,恐怕也無法做到。我是非常感激你的……”

可他偏偏卻是靖王。

朱槙端起酒飲儘,知道她是來講和的。態度略鬆和了些,緩緩地張開了手,突然說:“元瑾,你知道宮變那一日發生了什麼嗎?”

元瑾才發現他的手上,竟然有很多細小的傷口。

這是怎麼弄的?

她想起他來定國公府帶走她的時候,滿身是血,那是從戰場廝殺下來的血。其實她知道,朱楠不是個東西,陰狠無情,而淑太後卻又一昧的向著他。朱槙在宮變的時候,肯定是受到了淑太後很大的刺激。

元瑾伸手輕輕抓住了他的手,傷口似乎已經結痂了,摸上去很粗糙。她問:“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朱槙一笑,他是個鐵血的男人,其實並不願意暴露自己的情緒。

朱槙又倒了一杯酒飲儘,燒刀子太濃,熏得他眼底微紅。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元瑾的手,直逼她的眼睛注視自己問:“你以後還會不會背叛我?”

他這時候的表情嚴肅而陰冷,捏著她的手也隱隱作痛!

元瑾一時沒有回答。

他又提高了聲音:“回答我!”

元瑾才輕輕道:“不會。”

朱槙聽了忽地一笑,眼底染上幾分暖意,說:“好,那我也利用過你,就勉強算扯平了吧!”

元瑾才問他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的手為何會是這樣。朱槙卻不願意再講。他不講就算了,元瑾隻是一杯杯地給他倒酒,他接了就喝,說一些宮中時的事。說之前他還利用過元瑾做過什麼小事,而元瑾也說她什麼時候還謀劃過害他,兩人的氣氛一時一觸即發,一時會怒目相瞪。但到最後卻奇異地溫和了起來。

反正都半斤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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